漆黑一片的地下室裡, 水流自管道中經過,發出簌簌的聲響, 偶爾有老鼠路過牆角,抖動著的胡須讓人不由自主地隨之顫慄。這裡的環境實在可以說是沒有人願意會來,但這種地方卻很適合囚禁,因為這裡的壓抑憋悶和長久的黑暗會絞合在一起,令人生出恐怖的幻想。
事實上, 現在待在這裡的人看起來比想象的還要可怕, 因為她的臉上掛著一道斜斜的、鮮紅的口子, 皮肉翻卷著露出來,從臉頰一直延伸到眼睛旁,讓那張原本清秀的臉龐變得如同厲鬼一般駭人。更令人驚愕的是, 她正翻著白眼拼命掐住自己的喉嚨發出意味不明的咯咯聲, 整個人在地上不停抽搐著,嘴角有白色的泡沫湧出。
這個人是翟羽。
翟羽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翻滾, 不遠處是兩雙鋥亮的皮鞋。
“老闆說這個女人還能用,叫我們留著她呢, 你這一針也太狠了。”
“臉都花了, 還怎麼用?”
“別看這女人沒了臉,但她可不笨, 老闆說她要是能挺過來, 就給她生意做。”
“嘖嘖,就她?自家賭場被原惜之給掀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琢磨著跑路還被人劃花了臉,連她老子死了都不知道。這種廢物能幹什麼?老闆真是看走了眼。”
“少說兩句吧,老闆的意思咱們聽著就是了。”
這些輕蔑侮辱的話語斷斷續續地飄進翟羽耳中,她那雙混沌血紅的眼裡漸漸蒙上一層水霧,但身體上的痛苦卻讓她無暇分心去思考,只能如同一隻垂死的野獸一般在獵人的眼底下掙紮。過量的毒品讓她的世界天旋地轉,沉入深不見底的混沌之中。
“陸棋……”半夢半醒之間,她喃喃地念著自己心愛的人的名字。
陸棋……陸棋……
“她在叨叨什麼?”
“正常的藥物反應,管她呢,走吧喝酒去,回來再看看死沒死。”
“當啷”一聲,鐵門被關緊,翟羽痛苦地以頭撞地來緩解身體裡那彷彿血液被煮沸一般的疼痛,每撞一下便伴隨著一聲呼喊:“陸棋!陸棋!陸棋!……”
這好像成了她在神志不清的時候,記得的唯一一個詞。
這世間為什麼會有影子?
因為有光。
對於陸酒來說,唐時就是她的光,總能在她茫然的時候給她方向,讓她知道朝著他走一定沒錯。
現在也是如此。
在唐時的提醒之下,陸酒意識到陳琴的案子可能有疑問。
“物證科在陳琴的包裡發現了甲硝唑,根據陳琴醫保卡查到的記錄派人去詢問過那家藥店的老闆,他對陳琴的印象很深刻,”唐時將檔案推到陸酒面前,十指交叉手肘撐著桌子,“因為陳琴在買甲硝唑時曾數次向他求證甲硝唑的飲酒反應會産生什麼樣的效果。”
陸酒怔怔地看著他。
唐時挑了挑眉:“陸小姐,你眼中的花痴讓我差點以為我們已經下班了。”他有這麼好看嗎?至於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
陸酒回過神來,忍不住捧著微紅的臉說道:“唐先生,你剛剛的動作是福爾摩斯的經典手勢。”
唐時眸中有危險光芒一閃而過,原來她花痴的物件不是他,而是福爾摩斯。
“不過,”陸酒知道他對工作的認真態度,立時也端正起來,“既然陳阿姨……陳琴對飲酒反應是知情的,那這起案件的定性可能會趨向於自殺。但江歌為什麼不為自己辯解呢?甚至在問他與陳琴的關系時都閉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