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李小曼要來移動電源, 陸酒終於能夠開啟手機。

短暫的卡頓之後，手機裡跳出來一條簡訊, 是唐時發來的。

“保護自己，等我。”

他要過來？陸酒心中一緊，條件反射就要打電話給唐時。

但最終還是司儀嘹亮的聲音打消了她的念頭，在這裡打電話太危險了，根本沒辦法清楚地表達她的想法。垂頭仔細想了想, 陸酒改為發簡訊。原本她想到的辦法還需要冒一些風險, 但既然唐時要過來, 那就好辦多了。

“帶上試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陸酒相信唐時應該能明白。

接下來的時間裡，陸酒已經無暇顧及那些訂婚流程了。臺上的韓石磊是怎樣欣慰地祝福兩人, 童小柔是如何窈窈窕窕地遞上捧花, 大家是如何欣喜地敬酒拍照，這些她統統都沒有理會。

那麼她做了些什麼？

首先她發了一條簡訊給原惜之, 他的號碼是剛剛在走廊裡死乞白賴非要她存進手機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坐在另一桌的原惜之原本正興致缺缺地看著那些俗套的儀式, 忽然感到手機微微震了震, 掏出來一看，是陸酒發來的簡訊。

“原老闆, 我的表壞了, 您會修嗎？”

這小妮子倒是謹慎得很，怕簡訊會成為證據，將話說得十分隱晦。瞧破她心思的原惜之只覺得這點小心機十分可愛, 朝著景明點了點頭，站起身朝陸酒那桌走過去。景明會意，立刻去那桌張羅著，將兩個人換了過來，在陸酒的意願下，原惜之又和李小曼換了位置。

這一下，原惜之就坐在了陸酒的右邊。

如同好萊塢電影中的片段一樣，二人在桌布下完成了懷表的交接，原惜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極輕薄的的小匕首，一手握住懷表頂端的旋鈕逆時針擰動，一手將匕首刃口插入接縫處，輕輕一撬將後蓋開啟。

原惜之將開啟後的懷表遞給景明，景明偷偷覷了一眼，懷表中的機芯部分果然已經被取下來了，不大的內部空間裡放著一隻小小的透明袋子，裡面是滿滿的白色粉末。

景明小心地開啟袋子，用指尖沾了一點粉末，又將手狀似無意地放在鼻端，景明佯裝和原惜之交談，湊近悄聲道：“4號。”海洛因是一種自罌粟植株中提取的毒品，毒品圈中將其分為1號、2號、3號和4號。1號即鴉片，2號又稱為“青皮”，這兩種的純度很低，也最容易被普通人弄到。3號的純度大約在45，4號的純度最高，可以達到99，是海洛因裡品質最好的一種。然而黑市裡流通的4號大多都是拿3號以次充好，真正的4號不僅昂貴而且貨源短缺。對於癮君子而言，能吸一口4號就像是夢中情人變成了自己的老婆一樣幸福，但因為價格太過昂貴，加上如今化學合成的毒品越來越多，4號鮮少能出現在圈內人的視野中。

將懷表遞給原惜之，景明忍不住看了一眼正一臉慈父模樣的韓石磊。

看來勞倫斯和韓石磊做的就是4號的生意，勞倫斯提供貨源，由韓石磊提供客戶群。雖然不知道勞倫斯從哪裡能弄來大量的4號，但韓石磊這邊的客戶群也值得推敲，富商、政要，都是可能的受眾。尤其聯想到韓石磊想要踏足政治圈的心思，頓時這其中的目的就意味深長了，4號一旦吸過一次就會成癮，之後再想要，除了找韓石磊就別無他法。一口4號，就等於緊緊掐住了別人的後半生。

這個老東西，野心真是大得很。

原惜之何嘗想不到這些，不過韓石磊就算是想謀朝篡位起義造反也與他無關，他是個做生意的，可以想象勞倫斯在這樁生意中能夠獲得多少東西，金錢倒是次要的，從中建立的資訊網才是最有價值的。

再往深了想，也許勞倫斯和美國那邊的政要已經有了某種交易……

“是海洛因。”將懷表還給陸酒，原惜之低聲告訴她裡面的東西，頓了頓又道，“4號。”

陸酒在美國念書時的同學中就有一個癮君子，她知道4號是什麼，也知道4號有多麼難得。但她來不及深思這背後的種種牽連，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酒小心翼翼地挑了一指甲蓋的白色粉末，拿過自己面前的酒杯，微微彈了彈，那些粉末便迅速溶進了酒裡。

陸酒的動作十分隱蔽，連陸棋也沒有注意到。

但原惜之卻看到了。

眼看著陸酒準備將混了4號的酒杯端起來，原惜之一把握住陸酒的手腕，低吼道：“你瘋了？”這個女人是吃錯什麼藥了，知道是毒品還要往嘴裡送？好奇也得有個限度吧！

“沒有，”陸酒不知道該怎麼跟原惜之解釋，這裡太過嘈雜，想說清楚實在有些困難，“我……”

“你知不知道喝酒吸毒是會死人的？”原惜之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他捏緊手中那細白的、彷彿一用力就會碎掉的手腕，從牙縫裡擠出自己的憤怒，“不要命了嗎你！”

陸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朝這邊看過來。

陸酒微微側身擋住陸棋的視線，低聲道：“你先松開我，我不喝。”

“真的？”原惜之半信半疑。

“真的。”陸酒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我在——偽造證據。”

偽造證據？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原惜之一頭霧水，但陸酒那雙異常明亮的眸子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你要……”

“對，我要讓人知道，韓家可能有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