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忙了一夜的原惜之和景明終於弄完了所有資料,預備各自回房睡覺。
原惜之在路過鎖著陸酒的房間時停下了腳步, 他垂著眼默默凝視著房門,其實他已經找景明要來了備用鑰匙,隨時都可以把陸酒放出來。但……
原惜之忽然想起了那塊從下水道裡找到的發訊器碎片。那個發訊器景明已經檢查過了,絕不是他們這裡的東西。如果是基地裡的內鬼需要發訊號,也完全沒有必要強行製造短路停電, 隨便找個什麼機會關閉遮蔽儀就可以了。這麼笨又這麼簡單粗暴的法子, 很大可能是房間裡這個蠢女人想出來的。那個只能發出單一脈沖的發訊器, 極有可能是唐時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交給她的,想來想去也只有出去買衣服的時候她有機會接觸外人,大約就是在那時候吧。
“哼。”挑了挑眉, 頗有些怨氣地低哼一聲, 原惜之松開門把手,果斷轉身回房睡覺。
半小時後, 在繚繞的晨光與霧氣中,在本該空無一人的大廳裡, 原本應該緊鎖著的、關著陸酒的那間屋子的房門, 忽然悄無聲息地被開啟了。一道黑影被晨光拉長,斜斜投到了房間的地板上。
熟睡著的陸酒彷彿感覺到了什麼, 在睡夢中微微打了個寒顫。
那道身影走進鎖著陸酒的房間, 反手關上了門。“喀噠”,門鎖撞上鎖芯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陸酒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在還未完全清醒的陸酒眼前, 出現的是一張曾經見過卻並不熟悉的臉。陸酒半撐起身子,艱難地辨認著,半晌才認出這個面帶笑容的年輕男人是原惜之的其中一位手下:“你是……琥珀?”
“陸小姐,早上好。”琥珀優雅地鞠了個躬,“我是來為你送早餐的。”
陸酒警惕地坐起來,盯著琥珀手中的託盤:“是誰讓你來的。”誰會給他鑰匙?誰會大清早讓他來送飯?
琥珀將託盤放下,然而那裡面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早餐,盤子裡空蕩蕩的,只有一支細長的注射器。陸酒的目光被那銀白色的針尖刺得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翻身就從床上跳下來朝門口跑去。
琥珀飛快地伸出手拽住陸酒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年輕的臉上仍是笑眯眯的:“陸小姐,你不用怕,很快就會結束的。”
“你為什麼要殺我?”陸酒猛地揮手打向琥珀手中的託盤,卻被他靈活地避開,“是誰讓你來殺我?”
“陸小姐,我為什麼要殺你,你心裡應該很清楚的。”琥珀的長相十分人畜無害,此時微微笑著,彷彿是在和陸酒討論天氣一般,任誰看到這樣一張臉也不會想到他是來殺人的。
陸酒一邊掙紮著一邊試圖呼救,但喊了幾聲之後,她頭一回覺得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不是一件好事,於是她只能繼續從琥珀這裡尋找突破口,“我不明白,我不是已經被當成殺人兇手了嗎?為什麼你還要對我下手?你不怕暴露嗎,不怕被別人懷疑嗎?如果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難道原惜之會輕易放過你?”
琥珀頗有些遺憾地搖頭:“陸小姐,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原來也不過如此。你之前對老闆說你有關於兇手的證據,回去之後我仔細找了找,發現我衣服上的一顆釦子不見了,我想你所謂的證據應該就是那顆釦子吧,是不是掉在了主機室裡被你撿到了?不過沒關系,現在所有人都還在睡著,監控我已經關掉了,鑰匙是很久以前就配好的,這只凝血劑也是從醫生那裡拿來的,至於你為什麼會死,當然是因為你盜取資料的事情被發現,為了保護你的幕後之人所以才自殺身亡。老闆雖然很喜歡你,但是如果他發現你是為了保護issac而自殺,你猜他還會不會再追究這件事?我想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這一點吧。”
陸酒黑長的睫毛顫了顫,她霍然抬起眼:“真是計劃周全,所以……黑曜果然是你殺的?”
“這個問題,等你死了之後再來問我吧。”琥珀笑得有些猙獰,“只要你死了,你所擁有的證據就都不存在了,不管是黑曜還是資料的事,都有人可以替罪了。”
琥珀顯然已經沒有耐心再和陸酒廢話下去,他一隻手抓住陸酒,另一隻手拿起注射器,猛地紮向陸酒的脖子!
他的動作專注而用力,全神貫注的琥珀根本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陸酒房間裡的衣櫃門忽然開了,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早已對準了他。
“砰!”房間裡,一聲槍響石破天驚,驟然炸裂。
注射器掉在了地上,琥珀的右臂中彈,鮮血長流。琥珀慌忙抬眼看過去,發現青金正蹲在衣櫃裡,手中格洛克依舊筆直地指向他,隨即槍口焰光一閃,又是一槍。
“砰!”
槍聲之後,琥珀的右膝多了一個彈孔,頓時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他咬著牙瞪著陸酒,目眥欲裂:“你……你們……”
“琥珀,看來你對我瞭解得很啊。”一道低沉喑啞的男聲霍然出現,房間的門被開啟,逆著光的修長身影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祇,攫取了琥珀的全部心魂。琥珀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伸出左手想去拿那支注射器,但這一針他卻不是要給陸酒,而是想給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