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下坐起身來,展斜陽渾身冷汗淋漓。
看著身上落滿的桃花,他有一瞬間恍然。
究竟那一場是夢,還是現實?
他轉身四望,看到莫雲飛就站在不遠處一株桃樹下背對自己。
顫抖著聲開口喚他:“雲飛。”
莫雲飛轉臉看他,笑著走過來,“醒了?有沒有覺得頭疼?”
展斜陽茫然搖了搖頭問:“我醉了多久?”
“醉了半日吧。”莫雲飛笑,“醒了我們就下山去吧。”
展斜陽點頭起身,下意識抓了一把桃花,復又道:“我醉了,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的一生。”
莫雲飛聞言淺笑。
展斜陽看著莫雲飛的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一場夢。他以為他是真的死掉了,卻原來是一場夢。
只是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他有多在意承平帝,他又有多想念他。
下得山來,兩人繼續向南出發。
然而,兩人還未離開青州兩日,沿途便傳來漠北地界的戰訊。
雖然已經身處江南,但漠北這一次的戰事據說十分激烈,故而江南也有傳言。
平西王世子和北燕衛壁聯手,以西京都城干謁為據點,開始大規模向大陳的長門關發動戰爭。
如今的安國公鄭容雖堅守長門關關口,然平西王世子已經聯絡勾結漠北諸附屬國,時間一長真不知道能不能固守關隘,護住中京腹地。
這一日,展斜陽和莫雲飛剛到吳州,尚未進城便聞聽兩旁百姓在討論承平帝御駕親征西京之事。
展斜陽原本淡然的神色有一絲變幻,他撩起馬車車廂竹簾,向吳州城門外的佈告瞧了一眼,許久才默默放下竹簾。
這一夜展斜陽睡得不是很安穩,西京尚有平西王妃在。
身為毒聖的女兒,平西王妃製毒聞名天下。如今他們又與衛壁聯手,想來這一仗並不好打。
三更剛過,展斜陽便醒轉,披衣起身看著客棧窗外的明月,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對承平帝將他留在燕山行宮那麼在意,似乎他更在意的是他跟衛信的那一場情事吧。
如今他終於離開了皇宮,終於不用再面對他,可是卻一日日的睡不安穩。
今日,知道他要御駕親征,難免更是睡不著了。
低低嘆息一聲,卻不料窗外不遠處也傳來一聲嘆息。
聲音極低,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會聽得分明。
展斜陽心中一凜,不知只是湊巧,還是有人故意引他。不動聲色翻窗而出,向方才那一聲嘆息處掠去。
那是一大片的薔薇花架,花架下一人背對他坐著。
展斜陽細看去,這人身下的不是一般椅子,居然是輪椅。
他驀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甚肯定的喚了一聲:“範師伯?”
背對他的人身子一顫,轉頭看向他,赫然便是範裴義。
沒想到會在這吳州城的小小客棧遇到遍尋不著的範裴義。
展斜陽有一點意外,範裴義更是震驚。
兩人對望許久,還是範裴義先開了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該身在中京城皇宮中嗎?”
“師伯又如何身在此處?”不答反問。
範裴義冷然一笑,這孩子還真的是頑滑。
轉臉繼續看向天上明月,範裴義道:“我走遍天下妄想尋找到能夠解除‘落夢’的解藥,卻終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