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六說的居然如此不負責任，幾位在旁邊的大臣都等著看皇上如何惱怒，不過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皇上並沒有生氣。
“楊愛卿，你是戶部尚書，你說說。”
楊尚書心裡很是驚訝，這個小太監對皇上如此不敬，不僅皇上沒有生氣，甚至求證起來。“根據這些年，特別是由您親自挑選的水稻在南方廣泛的種植後，產量確實有提高。只是臣很擔心，按照小公公的說法，天下已經很少有人種田了，這產量如何可以提高。”
皇上點點頭，又轉過來問於六。“確實是個問題。”
“回皇上話，奴才剛才說了，百姓會自己想辦法，只要朝廷肯花錢，對那些為產量做出突出貢獻的人或是地方大為嘉獎，會有人重新回到土地上討生活。畢竟多了一個可以掙錢養家的方式，誰都喜歡。到時候朝廷將那些確實提高了糧食產量的人招進官府之內，用朝廷的俸祿養起來，並鼓勵他們繼續想辦法，想必金錢和地位的雙重誘惑下，會有真正的農業人才被發現。總之，奴才還是那句話，前面的路都是前人沒有走過的，風險肯定會有，但是收益也絕對讓陛下滿意。”
說了等於沒說，順其自然，主打的就是遇到問題再說。如此不負責的說話，讓幾位大臣很是惱火。
“皇上，臣以為，小公公說的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亂語，拿著大清的國運當做兒戲。”
“奴才認為於六有禍亂朝綱之嫌，讓人很難不懷疑他是那些反賊派到宮中的奸細。”
幾個人越說越過分，把於六說成了不殺都天理難容的主。
於六終於在他們說話的間隙時找到了機會說話。“皇上，其實您所擔心的也不是短時間內會發生的。一來，海禁是從前明就開始了，到了本朝更加的嚴苛，所以民間能夠真正可以進行海運的船隻將會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前期的規模。二來，解除海禁需要一步步的來，勢必要找一些地方先試試，到時候即便真的出現了問題也方便解決。整個過程當中，朝廷就可以實際的觀察一下農業的變化，提前做出佈局。如此，便可以將所有的損失降到最低，經歷的過程也會最大限度的縮短。”
“簡直一派胡言，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子民，隨意挑選一地去做如此荒謬之事，豈不是授人以柄。”
皇上之所以不想開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不想讓百姓富裕起來，要知道，迄今為止天下的動亂無一不是那些漢人在其中有主導作用。如果他們有了錢，豈不是可以更輕易的招到兵馬，自己的江山將危若懸卵。而說話的人也是很巧妙的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陛下，奴才在河邊時就說過，百姓跟隨反賊無非就是為了一口飯吃。如果能夠平安的吃飽飯，不用擔心腦袋時刻搬家，那些反賊口號喊的再響，也不會有多少人響應。吃得飽，穿的暖，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才是天下百姓最想要的。”
此話一出，眾位大人了臉都黑了。雖說誰都看的出來，當今皇上嘴裡說的是不搞滿漢區別，要滿漢一家親，但是限制甚至是禁止八旗子弟與旗外人通婚。而且朝中同樣等級的漢族官員隱隱的就是比滿族官員低一頭。這還是官面上，民間的分化，滿漢之間的矛盾更是一觸即發。但是沒人敢說，更加沒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說。
“在河邊你就提到這個，只是朕不理解。自從大清入關以來，漢人可是從來沒有停止過反抗，即便是朕已經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也一樣如此。如果開海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積攢了錢財，招兵買馬豈不是……”皇上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來對一些不好的想法他也一樣不願意說出來。
於六嘆口氣說道：“皇上，奴才只想說，自大清入關以來，每一次的叛亂的最根本的原因在哪，您想過沒有？”於六停了一下，他能夠感覺到在場的每個人的呼吸在一瞬間都粗重起來。“活著，是每個人最基本的要求，如果有人想把這個最基本的都要奪走，被反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反過來，如果有人能夠讓其他人活著，甚至是活的很好，這個人不僅不會被人揹叛，還會在有困難時得到最大程度上幫助，乃至會有很多人會捨命相幫。”
皇上的呼吸平靜了下來，但是他的心跳有些上來了，頭都開始有些暈沉沉的。“你是說朕做錯了？朕的先祖們也錯了？”
“奴才說的是歷朝歷代，並不單指某一個。”於六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宮中待下去了，所以說起來也就沒有那麼顧慮了。“從秦統一六國之後，每一個朝代的興起和衰落都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是有的快，有的慢而已。”
本來幾個大臣就想著如何弄死於六，而又不讓皇上發現，現在可好不用刻意去尋找機會了。
“皇上，這太監居然詛咒大清江山，妖言惑眾，理應當斬。”
“陛下，小太監口無遮攔，膽敢侮辱皇上的列祖列宗，應凌遲處死。”
幾位大臣扣下來的帽子一頂比一頂大，罪名一個比一個嚴重，處置方案一個比一個沒有人性。只是自己作死，就不要怪別人落井下石。於六沒有說什麼，靜靜的等著皇上做決定。
幾位大臣越說越感到有些不對勁，自己說了這麼半天，皇上那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呢，什麼意思這是？拿不準皇上的意思，所有人也就慢慢的閉上了嘴。
“你們都下去吧。”皇上突然說道，把幾位大臣就轟走了，等他們都走出房門，皇上才又說道，“前些日子關於你的身世傳到朕手裡，再去比對老四他們得到的訊息，好像都得到了印證，但是朕以為這裡面的巧合太多了。有什麼要說的嗎？”
五王爺剛才沒走是皇上沒有在他故意沒走時沒有讓他離開，但是現在他又想馬上離開這裡，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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