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冥是在一陣寒意下醒來的,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
這丫頭,到底有多喜歡脫他的衣服?
強撐著坐起身,發現她就睡在自己的旁邊,似乎倦極了,眼瞼下泛著一圈青黑。
抬頭望天,月色清幽,這是在山谷裡過了整整一天麼?
她單手枕在腦後,睡得似乎不太踏實。
衣裙有些亂,鬢發也有些亂,光滑細膩的小腿,露了半截在外面,清輝般月色下,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再看自己的腰腹處,纏著一圈繃帶。
這丫頭,竟然撕了自己的裙子,給他包紮傷口。
他挪了挪身子,受傷的地方已經不痛了,反而有種酥酥麻麻的癢,和一絲微微的暖意。
他看著她,遲疑著,不是該不該叫醒她。
昏迷前的情形他還記著,她的怒火直到現在,他都能清晰感覺到,原以為可以瞞她一輩子,不曾想她早就看穿了事實,還在陪著自己一同演戲,他甚至都未曾發覺她的丁點異常。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患得患失,才內心當中,一直麻痺自己。
這會兒,他倒不知該怎麼面對她了,沒有丟下自己直接離開,就代表她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他的。
可她的性子,他再瞭解不過,沒有任他自生自滅,不代表就原諒了他,更不代表,她會將自己之前的欺瞞之舉一筆勾銷。
長長嘆了口氣,頭一次,覺得這般手足無措,不知所謂。
“嗯……”她嚶嚀一聲,翻了個身。
他連忙重新躺下,閉上眼睛。
兩人呈面對面的姿勢,臉貼著臉,她淺淺的呼吸,軟軟拂在他的臉頰上。
一陣涼風襲來,他覺得有些冷,身子微微顫了顫。
“你要裝到什麼時候?”禦九忽然開口,眼睛仍是緊緊閉著,好似正在熟睡。
他怔了一下,原來這丫頭早就醒了。
“阿九。”他睜開眼睛,像個孩子一樣,無辜地看著她。
她微微掀了掀眼皮,一動不動:“想說什麼趕緊說。”
他踟躕了一下,道:“你……都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淡淡道,語氣顯得很是疲憊:“我能知道什麼?我甚至連你到底是什麼人,都已經迷茫了。作為朝夕相處的夫妻,我竟然一點都不瞭解我的夫君,不瞭解他過去,也不瞭解他的現在。”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但他卻能聽出其中的滔天憤怒,“是我不夠坦誠。”
靜了一瞬,她緩緩睜開眼,墨玉般的眸子裡,只有一片微微蕩漾的清幽水波:“你到底是不是百裡傾懷,如果不是,那原來的百裡傾懷去哪裡了?”一直覺得他和百裡卓熙不像,兩人根本就不是兄弟吧。
他坐起身,沉默了一下,道:“真正的百裡大少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對於這個事實,她並不覺得驚訝,“於是你便取而代之?”
“沒錯,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借用他的身份。”
“生而不詳的傳言,也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他拿過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實在討厭,況且,只有這樣,我才能瞞住世人。”
禦九也跟著坐起身:“之前那些死去的新娘,也是你的手筆?”
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打算瞞她:“後面幾個,的確是死在我的手裡,但第一個,是她自己想不開。”
禦九想了想,忍不住問:“那我呢?你怎麼不殺了我?”
他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阿九,這個問題,你能不問嗎?”
禦九卻似乎來了興趣,眼角微揚,咄咄問道:“我偏要問,那天,你坐在桃花樹下,究竟在想什麼?”
他無奈搖頭,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沒想什麼,就是在考慮,怎麼讓這個蠢笨呆傻的九公主,死得有趣些。”
“哦——”她拖著長長的語調:“那後來呢?為什麼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