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沉翊下朝回來,一走進玄神殿,鼻端就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油膩膩的,令人作嘔。
他的宮殿,常年燃著氣味芬芳的檀香,令人心神沉靜,安怡寧和,可這股味道跟檀香混在一起,著實刺鼻。
他快步走到偏殿,味道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一踏進偏殿的門,就禦九坐在桌案前,捧著一隻油汪汪的豬蹄在啃,看到他後,還熱情的招呼:“喲,國師來的真及時,這裡還是一隻,你吃嗎?”
他別開眼去,嫌棄道:“誰讓你吃這種東西了?”
她無辜道:“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怎麼了?人間美味!”
“惡心!”他低低道了一聲。
豬蹄惡心?她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
咂了咂嘴吧,將手中啃完的骨頭扔掉,拿起盤子裡的最後一隻:“我說國師大人,您也太小氣了,我在你這裡都住了好幾天了,每天都讓我吃草,連點葷腥都沒有,你這是虐待囚犯!”
宮沉翊忍無可忍地捂住鼻子:“這裡是玄神殿,是神宮,沾染葷腥是對神明的不敬。”
“咳咳咳……”她被豬蹄給噎到了,狠狠在胸口上捶了兩下,這才把噎在氣管的一塊肥肉嚥下去:“不是吧?我怎麼看,國師都不像是六根清淨的出家人,竟然茹素!我沒聽錯吧?”
“本國師順應天命,受萬人敬仰,自然不可放縱自身言行。”
禦九擰了擰眉,把油汪汪的手,朝雪白的桌布上擦去:“行了行了,你在別人面前裝裝逼就算了,在我面前,還是省省吧。”
宮沉翊看著她手中瞬間消失大半的豬蹄,問道:“你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
她搓搓手:“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國師總該聽過吧?”
宮沉翊一張高貴莊嚴的臉孔,都快擠成苦瓜了:“公主對收買人心,很有一套。”
“你錯了。”她搖搖手:“不是我對收買人心很有一套,而是人心太貪婪,區區錢財,就能打發,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強忍著不是,宮沉翊上前一步:“那公主對自己現下的困境,也打算用錢財來解決?”
她仍是搖手:“當然不,我剛才說了,人心太貪婪,除了金錢,他們想要的還有很多,永遠都不知道滿足。”
“那麼以公主的聰慧,是否能猜到,陷害你的幕後主謀,她想要的又是什麼?”
她冷笑一聲,伸手一彈,把吃完的肉骨頭彈進一旁的紙簍:“別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幹脆把雪白的桌布拿來當抹布,認認真真把手擦幹淨後,起身道:“女人心海底針,相比於男人,女人想要的更多,更複雜,更令人難以理解,我不太清楚那個藏在幕後的人,她的目的究竟什麼,但我可以感覺到,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敵意,就算告訴我她想要世界末日,我都相信。”
宮沉翊又往前走了一步,卻因為受不了豬蹄的油腥味,又匆忙朝後退了一步:“那你打算如何應對?”
她咂咂嘴:“以不變應萬變。”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他看了眼紙簍中的骨頭,正要讓下人進來收拾,忽然想到一事,道:“你想知道朝臣們都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嗎?”
她隨口問:“如何看待?”
“大多數人,還是不相信,你會與赤涼勾結謀逆。”
她笑:“因為九公主,是個愚笨呆蠢,天真好騙的傻瓜。”說這話的時候,她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慍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飛揚起的眼角,都帶著微微的猙然意味。
宮沉翊以為她在生那些朝臣的氣:“你倒是猜對了,在眾臣心中,你只是被欺騙利用了而已,以你的愚笨,是絕對不會主動做出這種叛國謀逆之事的。”
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怒罵那些大臣不長眼,誰知她竟歡愉地笑了起來:“嗯……這倒是個好機會,反正九公主腦子不好使,就算做出了什麼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情,那也是因為她太笨了,情有可原。”
宮沉翊聽出她的話外弦音:“看來你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
她單手撐著腦袋,微微眯起眼睛:“我要賭一把。”
“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