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九呆呆看著小豆子那張痛苦中寫滿了絕望的臉龐,難以想象,他在臨死前,經歷了怎樣慘絕人寰的折磨。
奴隸們在奴隸主的眼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是可以隨意踐踏,隨意宰殺,連靈魂都可以不尊重的存在。
也許是被現代文明薰陶的時間太長了,面對此情此景,她根本無法接受。
“怎麼會這樣……”她輕聲低喃,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死死捏了起來。
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郭錚與她並肩而立:“這就是現實,不是我們這種肉體凡胎可以改變得了的。”
“難道就任其這般發展下去?”
“不然呢?”見得多了,經歷的多了,心,也就漸漸麻木了。
禦九咬牙道:“每個人都有與命運抗爭的權利。”
郭錚道:“你說的沒錯,但我們是昆奴。”
禦九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現實就將身旁這個男子身上的所有傲骨,都磨平了呢?
“昆奴?誰定的規矩,我們要一生一世受人壓迫?”她看向周圍的人群:“在上蒼的面前,每個人的靈魂,都是平等的。奴隸主是人,昆奴是人,皇帝也是人,哪裡不一樣了?”
“哪裡都不一樣。”郭錚自然而然道:“身份決定地位,權利決定地位,力量決定地位?公主要是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那我只能冒昧地說一句,你這十幾年,都白活了。”
郭錚不鹹不淡的話語,卻似一把刀子,狠狠在她心口上戳了一下。
其實認真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
不論什麼時代,什麼時空,這個世界,永遠都是強者為尊。
你擁有金錢,擁有權利,便等於擁有了地位,如果既沒有金錢也沒有權利,那你就一文不值,也就別妄談什麼地位,什麼尊嚴。
見她沉默下去,郭錚拽了拽她的袖口,道:“走吧。”
這樣的事情,在他被流放成為昆奴的這一年中,見了不知多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今天被處死的是小豆子,明天便是小虎子,也許後天,就會輪到自己。
身為昆奴,失去的不僅僅是自由,還有同情他人的權利。
努力活著,是所有昆奴,唯一的心願。
小豆子的死,就這麼被一筆帶過了,沒有人會記得幾天前,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被奴隸主殘忍處死。
就像一粒塵埃,落入泥土之中,轉瞬即逝,連丁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奴隸們都麻木了,郭錚也麻木了,但禦九卻無法讓自己隨俗浮沉。
原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樣的生活,可以接受沒有任何自由和人權的處境,但事實卻告訴她,她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如果讓她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她寧可去死。
古人常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茍延殘喘並不丟人,但就算是茍延殘喘,也分臥薪嘗膽和自甘墮落,她能接受前者,卻無法接受後者。
“你在幹什麼?”一隻手伸來,將她的手腕牢牢捏住。
禦九看向捏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淡淡道:“你不覺得這朵月季,開得有些過分旺盛了嗎?”
郭錚擰眉看向她流血的掌心,低喝道:“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惹麻煩。”
“我也告訴過你,我們總有一天會擺脫昆奴的身份。”
郭錚捏住她手腕的手,微微一鬆,又很快握緊:“是,但不是現在。”
“就是現在。”說罷,她猛地抽手。
“你……”郭錚大驚,神色一變,猛地跨前一步,將禦九擋在身後。
對面走來一名督工,看他走路的姿態,搖搖擺擺,燻人的酒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郭錚擔心禦九惹事,只好用身體將她護在身後,隔開那名督工的視線。
好在那督工的注意力,並未放在兩人身上,而是另一個和禦九年紀相仿的女孩身上。
督工一邊噴著酒氣,一邊走到女孩身旁,伸手抓住她的頭發,便將她摞翻在地。
女孩嚇得開始哭泣,卻又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
督工二話不說,一把扯開女孩的衣裳,將她摁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