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冬季已然過去,如今已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的早春時節。
窗外下起了立春以來的第一場雨,整個天地,都被籠罩在在一片陰鬱的朦朧之中。
春月華月已被妥善安葬,而無名,則按照她臨死前的吩咐,將其活火化後,骨灰撒在傳說中,巫娥神女的誕生之地。
無名這是連死都不肯放過她,時時刻刻,提醒她答應振興巫娥的承諾。
坐在窗邊,眺望遠處在細雨微瀾下更顯蒼翠的山脈,禦九忽而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自己這是主動跳進了無名挖好的坑裡,再也出不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禦族長,那個宮沉翊又昏倒了!”
這已經是禦九在同一天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
無奈扶額,“冬月,我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叫我族長,我不是你們的族長。”
冬月撓撓頭,“可你的確是我們的族長啊。”
禦九鬱悶的要死,這個冬月,簡直就是死腦筋中的死腦筋:“冬月,我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無名跟你說了什麼,總之,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你們的族長。”
“但是楚姑娘說……”
“打住!”禦九搶先一步打斷道:“你剛才不是說宮沉翊又昏倒了嗎?”
“啊?哦。”禦九的思維是呈跳躍性的,冬月的反應也是跳躍性的,很快她就忘了之前和禦九有關族長一事的討論,轉而道:“是這樣的,剛才我去給他送飯,看他吐了口血,然後就昏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禦九翻了個白眼,“他吐血昏倒跟我有什麼關系?”
“因為你是族長啊。”
好吧,話題繞了一圈就後又回到了原點,算冬月厲害:“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不叫我族長?”
冬月無辜道:“怎樣都不行,因為你就是我們的族長。”
“冬月……”
“族長,或許你覺得這是一種執拗,一種愚昧,但對於我們來說,這卻是我們畢生的希望,也是我們唯一的信仰,夫人若不是懷著這種希望和信仰,或許早就死了,我們若不是懷著這種希望和信仰,也早就死了。巫娥一族已經被打壓得夠久,巫娥的族人,受的苦也已夠多,百年來,巫娥族一直受到不公平的擠兌和仇視,並非因為我們懦弱,更不是因為我們作惡多端,而是這個世界容不下女子!巫娥的強大,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感到恐懼,感到恥辱!但這正是我們的驕傲所在。”冬月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中間都不帶停頓,說到最後,已是滿臉漲紅,激動難抑了。
“族長。”冬月看著禦九,這一刻,她有種萬千使命繫於己身的豪邁之感:“振興巫娥,是夫人的心願,也是我們的心願,而這個世上,唯一能帶領我們實現這個心願的人,只有你。”
這番話說的,讓禦九有種自己若是拒絕,便是將成為千古罪人的感覺。
看著冬月,腦中略過無數奇奇怪怪,又莫名其妙的念頭後,她長長嘆出口氣。
為什麼老天爺這麼喜歡跟她作對呢?
短短幾天時間,她的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無名死了,重冥失去了情感,宮沉翊變成了奴隸主的兒子,自己又變成了巫娥一族的領導者。
亂,真是亂,亂成了一鍋粥!
說起宮沉翊,那才是最讓人頭疼的,殺又殺不得,放又不能放,留著他還要浪費口糧。
在沒有聽他說出真相以前,打死她都不會把赤涼攝政王與紀鄴國師聯絡到一起。
那天聽他說起往事的時候,她還有些同情他,可轉念一想,同情個屁啊!最值得同情的不是身為奴隸主的宮家人,而是那些可憐的、被人隨意踐踏的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