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望的計劃還沒成型,餘震就來了。
王佩做了幾場手術,累得話都說不出來,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敖望想叫醒她,看到她手上被自己不小心紮出的傷口,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死心眼,什麼時候都是這樣,認準一件事就絕不改,怨不得天帝說她是命裡的劫數到了,不怪他。可他怎麼能不怪自己呢?
她認準了他是個不學無術、惹人生厭的禍害,可他偏不信。從前是他不好,現在他一定要把她擰過來,告訴她: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之事,所見未必屬實,行動未必由心,世人的苦厄也並非全賴她一人。
“佩佩?起來吃點東西。”敖望晃了晃她的肩。
王佩猛地睜眼,抬腿就往帳篷裡沖,敖望按住她:“我讓你喝口水,吃點東西。”
王佩緩了幾秒,“哦”了一聲,接過水杯。
“咳咳咳……”還沒嚥下去,就全部咳了出來。她看了一眼抖動的水杯:“是我手抖還是——”
話音未落,又一輪抖動開始了。
“是餘震。”敖望拉著她就跑,她卻用力甩開他,向帳篷的方向跑去。
敖望嘆了一聲。真是冤家。
安置點所在的地方是一處空曠的平地,四周只有幾個緩坡,就算是強震來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餘震一下比一下劇烈,短暫的幾次顫抖後,大地開始劇烈而持續的抖動。緊接著,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地裂了。
他們所在的腳下,像一塊易碎的餅幹,“咔嚓”一聲從中斷裂,隨著大地的抖動,兩邊地面距離越來越遠。開始還是一道淺縫,隨著碎石飛濺、地面挪移,中間已經變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天坑。
王佩眼睜睜地看著腳下的土地裂開,把帳篷撕扯成上下不平的兩半。
病床上的孩子們似乎終於想起了之前遭受的厄運,有的已經控住不住地大哭起來,有的從床上跌落,險些滾進地縫裡,被王佩眼疾手快地撈進懷裡。
但他們的速度太慢了,地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擴大,腳下的岩石已經開始松動,地面像融化的巧克力薄片,變得柔軟粘稠,彙入深不見底的地下。
“快走!”志願者沖了進來,手忙腳亂地把孩子們抱出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所在的空地整塊凹了下去,緊接著,“轟”的一聲,整塊地面塌了。
地上的一切,醫生也好病人也好,樹也好草也好,像是被一頭吃人的巨獸整個吞入,齊齊向地底墜去。
人群的驚呼和尖叫已杳不可聞,王佩此時竟然在想,好在敖望被她推開了,要是一個神仙被她弄死了,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敖望沒想到王佩能推他一下,就是這毫無防備的一下將他推出帳篷半米多,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王佩已經連人帶帳篷掉下去了。
敖望揮了揮袖子,正打算沖過去,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小土地抱住了腿:“神君!神君啊——”
敖望抬腳就踹,小土地“噗”地一聲消失,又掛在他另一條腿上。
“神君救我!鎮地獸跑了!”
敖望一愣:“什麼?”
小土地滿身是土,還有深深淺淺的血痕,鼻涕一把淚一把:“鎮地獸被人放跑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神君救命啊!再不把鎮地獸拘回來我就活不成了啊!黎民百姓也要遭殃啊——哎喲!”
小土地冷不防被敖望踹開,見他兩手翻轉,像要施法,忍不住大喜:“多謝神君!神君真是千年一遇的好人,我對你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哎,神君,你、你不去追鎮地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