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梁簫的大腦一片空白,背後那人嘶啞的聲音和滾燙的手臂讓她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嗎?你回來了?她在心裡問道,手卻顫抖著抬不起來。
“我回來了。”那人又說了一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我好想你。”
梁簫被他掰著肩膀轉了過來,她盯著他的胸口,視線緩緩地往上移,看到了那人的臉。
你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對你幹了什麼?你身上怎麼這麼燙?又淋雨了嗎?好像有點瘦了,沒給你東西吃嗎?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他們人呢?
她有好多問題想問,有好多事情想知道,但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痴痴地盯著他,嘴唇抖了抖。
“……哦。”
梁二把她緊緊地揉在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她的臉:“別哭,你別哭。”
我真想你啊,每天閉眼之前就想著,這會不會是我的最後一眼,可我不甘心,就像上次,上上次,向以前的很多次一樣。我不甘心再也見不到你,我不甘心讓你一個人為我傷心、為我痛苦,最後不得不忘了我。
沒有你的允許,連死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梁簫渾身顫抖著,兩手僵直,梁二緊緊捏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跟她額頭相抵:“我的身體是你的,沒讓他們碰過。”
梁簫的手被他引著,在他胸前、後背摸了個遍,她的眼淚像是獨立於大腦神經之外,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掉。
“……哦。”她哭著說道,除了這個字說不出別的話。
“別哭。”梁二細細密密地吻著她的臉,兩片嘴唇剛沾到一起,就像點燃了一片火,霎時間燃起了整個草原。兩人都像是初次接吻的菜鳥,毫無章法毫無規則地用舌頭在對方的口中亂轉,舔過對方的每一刻牙齒、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對方的每一口唾液都被他們吞如腹中。
梁簫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飄飄欲仙,一切的東西都在遠離她而去。她聽見楊柳月的驚呼聲,看見梁二焦急的眼神,但她已經感覺不到了,身體像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一個軀殼癱軟在地。
哦,她忘了說,她也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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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發燒了。”楊柳月看著並排躺在床上的兩個人,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本來梁二回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為了讓他跟梁簫兩個人膩歪膩歪,她特地躲到了一邊,結果剛一回頭,就看見梁簫昏過去了。趕緊去檢查才發現,她已經燒到39度了。
一大早接到梁二的電話,她還吃了一驚,本著寧可錯信不可錯過的原則,趕緊過去了一趟,結果就見到梁二渾身滾燙地躺在地上,都說不出來話了,還要見梁簫呢。她先繞道領著他去了醫院,好在只是普通的發燒,吃了藥就可以了。最近這個病毒鬧得人心惶惶,空島數百人都中了招,現在工作幾乎全面停止,她差點以為梁二也中招了。一想到梁簫的外婆也出事了,梁二也出事了,她就覺得這簡直能要了梁簫的命。
不過現在看來……梁二是沒什麼大事,但梁簫就不一定了。
“已經確定沒有感染病毒,但最好還是隔離。不隔離的話,在醫院裡也有可能傳染上。”醫生是這麼說的沒錯,但是梁二非要跟著梁簫一起隔離。梁簫暈倒了做不了決定,但梁二死活不願意跟她分開。
“你們都進了隔離室,梁外婆怎麼辦啊?”楊柳月無奈,只能這麼勸梁二。
醫生非常不給面子地拆臺道:“本來她的的外婆就該由醫院照顧,隔離了也好,讓她老老實實呆在隔離間吧。”本來之前讓梁簫留在病房已經是特例了,結果她非不聽話,現在倒正好是個機會。
楊柳月往屋裡望了一眼,梁二放著自己的床不睡,擠在梁簫身邊,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眼神執拗而溫柔,就像孩子得到了失而複得的玩具,當作珍寶一樣放在懷裡,一瞬間也不願意離開。
她默默地給梁簫發了條資訊,然後轉身走了。
梁簫手腕上的通訊儀早已被摘下,放在床邊,嗡嗡地震動了幾下,梁二根本沒理,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的體溫已經迅速地降了下去,跟上回一樣,人類的藥物對他的效果總是特別好,為了維持他最健康的狀態,這段時間賈島對他可謂照顧得非常周到,每日有充足的光照,有適宜金屬人的空氣比例,有營養藥劑的噴灑和注射,除了不給他自由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過得舒適。
他隱約地明白,這一系列的襲擊、刺殺,金屬人的逃脫,他被抓走,恆溫箱裡那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複製品,甚至是這次的“新型病毒”為了避免恐慌,官方並沒有把它稱為瘟疫),一切都是有組織有預謀。
他本想告訴梁簫這一切,告訴她可能的危險,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考慮一切,他只想做一個忠誠的追隨者,只需要服從她聰明的大腦做出的決定,這樣就好。
可當他見到她的時候,他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瘦了很多啊,臉色也不太好看,擔心我了吧……還有外婆,也讓你操心很多吧?眼圈黑了很多,沒怎麼睡好嗎?楊柳月都告訴我了,你真的……辛苦了。還有……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