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島突然動了。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沖到了梁簫的身邊,一把鉗住了她,雙手用了吃奶的勁,猛地把她撲倒在地,嘴湊到她脖子上,似乎要咔嚓一口咬上去。他的手裡攥著一個拇指粗的棍子,狠狠地抵在梁簫的腦袋上,彷彿下一瞬,那東西中就會噴出鐳射、射出子彈,射穿她的頭骨。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變故,甚至連梁二都沒想到。然而僅僅是一瞬間——
“嘭!”
“咔!”
梁二用能流把賈島甩了出去,與此同時,那個疏忽大意的金屬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果斷地在賈島行動之前扣動了扳機。
賈島的身子在空中劃過,還沒等落到地上,鮮血就順著他的胸口淌了出來,他半閉著眼睛,軟軟地癱倒在地上,彷彿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他手裡的東西“哐”地一聲砸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滾到金屬人的腳邊。
那是一枚鑰匙扣,按下之後會發光,還會發出一陣抑揚頓挫的音樂聲。
jaousie。
梁簫來不及反應就被梁二抱上了車。金屬人催促他們“快走”的聲音、大門關閉的聲音、音樂聲、怒吼聲、引擎聲、視窗的風聲……都從她耳邊消失。
梁二以為她被能流誤傷,身體又難受了,於是一邊給她揉著腦袋,一邊輕聲安慰著她。半晌,梁簫終於恢複過來。
剛才有一瞬,她的腦子的確是懵的,被撞倒的痛感和被能流波及的戰慄感讓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現在一切都湧入腦中。
賈島並沒有開槍……那甚至不是一把槍。他在撲倒她的時候用手肘緩沖了大部分的力道,他沒有咬她,也沒有別的動作。他用力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
最後一句話是:
“好香。”
————
九月,很多花都開了。
梁簫一早起來,就見到床頭擺著一盆嫩黃色的菊花,花朵很小,花瓣很密。
“你醒啦?”梁二的腦袋從床邊冒出來。
“嗯。”她點點頭,“這個花……”
梁二眨著眼望向她:“喜歡嗎?”隨著肚子裡那位越來越大,她幾乎吃不進去東西,只能靠能流和營養液維持正常生活。
現在的她的肚子有網球那麼大了,凸出一小塊。周圍的人知道她懷了孕,無一不覺得驚喜,尤其是梁外婆,高興得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雖然她取完馬上就忘。
大概是近來的氣氛太壓抑,在黑暗和彷徨中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而這個新生命到來的時機剛剛好,它不只承載著母親的期盼,也承載著所有人對於勝利和和平的希冀。
至於父親……
梁二仍然對這個孩子沒什麼感覺。出於對梁簫的尊重,他已經接受並適應了父親這個身份,不過僅僅是身份而已,他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出於職責,至於情感交流什麼的則完全沒有。畢竟最重要的是梁簫,他最關心的也是梁簫和她的身體,如果她說不想要,他立馬就會把這個孩子揪出來扔掉。
有了孩子之後還不能親熱,他更不高興了。
不管梁簫看沒看出來,他仍然努力隱藏好自己的情緒,盡職盡責地完成她的作業:做一個好父親。早上的時候,他在房後看到一叢小菊花。她最近精神不好,看到這個應該會高興一點吧?他這樣想著,就把它們挖回來了。
“……能吃嗎?”梁簫盯著花,突然覺得它們看起來很清新很可口。
“……啊?”梁二一愣,“我、我去問問。”
“算了。”梁簫拉住他,為自己的一時興起覺得不好意思。
“外面怎麼樣了?”她問道。
“哦我剛聽說,”他馬上回答,“中轉站奪回來了。”
成朗的叛變讓人類措手不及了一陣。他的確在能流防護服上做了手腳,但很快,聽命於廖馮的金屬人就開始反抗、逃亡。
克隆人以利益誘惑了他們,以武力征服了他們,以威壓剝削了他們,他們在連翻的打擊中明白過來,手握利刃的是他們自己,要想活命還得靠自己。一隻羊逃不過被宰的命運,那一千隻羊、一萬只羊呢?窮途末路時,生的渴望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力量。
他們選擇反抗,選擇裡應外合,選擇放手一搏。越來越多的金屬人開始跟克隆人對抗,他們有的逃出來了,有的沒有,但這似乎並不重要,不管他們逃出與否,克隆人最重要的能量來源已經受到了影響。前方的戰場、後方的騷亂,腹背受敵的窘境,讓他們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所謂的“共同體”已經從內部開始瓦解,建立在高壓和權威中的□□,最終也將被反噬、吞沒,因其而亡。單憑著一股怨恨和洗腦般的“理想”而行進的隊伍,終究會因為一次滑鐵盧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