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這點, 李文柏對這個人反倒沒那麼膈應了。
只要公事上別給來陰的, 他行的端做得直, 更加沒有什麼造反篡位的意思, 根本無懼他孔正亂嚼舌根。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這亂糟糟的交合。
“仲直兄。”李文柏壓低聲音問, “依仲直兄所想,交合如何?”
“荒唐至極。”孔正倒也不含糊,說起了正事, 眉頭緊皺“先前經過那村落, 分明就一個男人也沒有,村民們不知道我等身份, 也沒必要謊言欺騙,可一路走來, 根本連個壯丁的影子都不曾看見, 城牆也破落至極,根本不像是年年都有壯勞力修繕的樣子。”
李文柏的表情也很沉重:“不錯,城門守衛翫忽職守,城內豪門飛揚跋扈倒也罷了, 可這徵發壯丁之事,若不是你我碰巧打聽到, 恐怕即使進了成交上官印, 也不會知道。”
孔正問:“你有什麼打算?”
李文柏想了想:“關於交合的前任縣令,仲直兄可有耳聞?”
孔正抿緊唇,看起來有些為難。
看來是之前被人囑咐過什麼,李文柏循循善誘:“仲直兄, 在下與那人素不相識,也沒有想要打聽什麼內幕的意思,但此情此景,若說與已經卸任的那位大人一點關系也沒有,恐怕仲直兄也不會相信吧?”
孔正皺眉,李文柏再接再厲:“交合的情形仲直兄也看到了,雖然還未去縣衙提交官印,但想也不用想,此處上下勾結一定十分嚴重,在下能夠信任的除了隨身的家丁侍衛,就只有仲直兄了!”
一番話真情實意,孔正眼神閃了閃,似有松動。
李文柏猛地前傾身體:“在下沒有想要打探仲直兄使命的意思,但聖上既然將這交合交與李文柏,李文柏傾盡全力也要回報陛下的信任!還望仲直兄幫助!”
“...”孔正微微嘆了口氣,“交合前任縣令因何被罷黜,你可知道?”
李文柏長舒一口氣,殷勤地為孔正將面前的酒杯斟滿:“聽師兄略略說起過,據說是貪汙過重引發聖怒,這才被一擼到底?”
“這是表面的原因。”孔正說,“交合前任縣令雖稱不上有多清廉,但也絕不是那等貪得無厭之人,將其罷戳也不是聖上的意思,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已,又是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只要隨便找些理由,再打點打點關系,只不過是吏部一句話的事。”
李文柏動作頓住,瞳孔因驚訝而猛然縮緊:“仲直兄的意思,前任交合縣令竟是被冤枉的不成?”
孔正搖搖頭:“也說不上是冤枉,畢竟受賄之事板上釘釘,只是那縣令調任交合之前風評一向很好,雖然算不上清廉,但也能說是治理一方的人才,連續三年考評都是上上,硬生生將一個貧困的下縣治理成了中縣,朝廷將其調任交合,也是看上了其治理地方的能力。”
“然而不過兩年...”李文柏喃喃接道,“甚至都還沒堅持到任期滿,不止同流合汙,還直接被舍棄了嗎...”
孔正肅然點頭:“此次禦史臺派我來,便是要查清交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時緊緊盯住你,一旦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我便會快馬加鞭報信京城。”
“仲直兄,恕在下失禮。”李文柏問,“勘察官員案件,不應該是歸大理寺管嗎?為何會派一位監察禦史...”
“不知。”孔正說,“只要是朝廷賦予的使命,我孔正便盡心竭力完成便是,哪裡來的那麼多好奇。”
好吧,原來這家夥的原則還是能屈能伸的。
李文柏無奈地晃晃腦袋,正準備說些什麼,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人的尖叫混雜著淩亂的腳步聲,聽起來正朝樓上而來。
鄰桌的護衛們迅速起身,在李文柏和孔正面前圍城一個半圓,握住刀柄警惕地盯著樓梯的方向。
從窗戶向下看去,雖然看不清大堂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視線所及之處能看見一群又一群面色驚慌的人們從往來居中湧出,恐慌地四散而逃,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都在指指點點些什麼,從他們的表情來分辨,似乎對此情此景早已習以為常。
李二靠近李文柏:“大人,此處危險,還是先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