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四天。
交合縣城東西兩個城門都被州兵圍堵, 一天十二個時辰分三次換防,井然有序,這是鐵了心要將交合縣城內人的人, 都困死在這座孤城內。
同時曹東山還派出數支隊伍, 在各個鄉村通往交合縣城的道路上設定了柵欄, 嚴禁任何一個村民與交合縣城來往。
城外佈置嚴密,可以說是將李文柏等人當做了甕中之鼈,而曹東山則是做起了隨時準備收網的漁翁。
盡管兵臨城下, 大戰在即, 但城內的百姓倒挺淡定, 因為地處邊境, 戰爭也不是沒見過, 所以在這樣的境況下, 百姓們的小日子還是照樣過。
當然,這與李文柏這兩個月做出的政績也有關系。以工代賑救急難民,解救被私徵的農夫, 抓捕施五和蔣勇等人, 還抄了他們的家, 這一樁樁大事, 讓當地的百姓們, 對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充滿了信心。
那一些百姓的話來說, 就是“咱們的青天大老爺連施五都敢抓, 又豈會怕城外那些匪兵不成?”
如果說開倉放糧的事讓李文柏初得民心, 拿下施五, 讓百姓知道,如今的交合縣令和過往之人全然不同!
縣衙大牢裡的審訊工作基本結束,該錄的口供都錄好了,該蒐集的人證物證,也一樣都沒有落下。
曹嚴在他自己的府邸裡很安分,一點都沒有出逃的心思。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唯一讓李文柏覺得如鯁在喉的,便是那三子,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去找曹嚴投靠。
“看來,上次拉曹嚴去城頭要挾曹東山的事情,鬧得有些大了,打草驚了蛇,這個三子,只怕再也不可能去找曹嚴投靠了。”李文柏無奈地嘆了口氣。
三子不去投靠曹嚴,李文柏還怎麼抓他?
或許,這是這幾天裡,最讓李文柏煩心的事情了。
李文柏穿過廊道,來到庭院邊的屋簷下,望著被雪鋪白的庭院,伸出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在手指尖揉捏了兩下。
“下了連續大半個月的雪,這兩天終於小了,看這天空隱約有放晴之跡象,想來這雪,也要停了吧。”
劉安從另一邊走來,站到李文柏的身旁,雪小了,他心情似乎也變得好了起來。
“是啊。”李文柏喃喃道:“雪停了,算算時間,我等的人,也該到了吧。”
劉安聞言,臉色微變,嘆了口氣,“希望快點到吧。”
……
到了下午未時末,雪果然停了。
許久未見的大太陽,終於露出了真身,和煦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給交合百姓帶來溫暖的同時,也掃去了籠罩在眾人頭頂近十天的陰霾之氣。
但大雪放晴的喜氣,並沒有傳到曹東山的軍營裡。
此刻在議事營帳內,曹東山正與五個中年副將激烈地爭吵著。
時隔多天,他再一次提出了攻城。這與幾位副將以及曹嚴的計劃相左,自然得不到幾人的支援。
“曹將軍,我等不明白,我軍明明可以將李文柏等人困死在縣城內,只待城裡糧絕,李文柏自會投降,何必急於這一時?若魯莽攻城,我等又將置曹刺史的姓名於何地?”
幾個副將不明白為什麼曹東山會這麼急躁,好好等就行了,他們的頂頭上級在人家手裡,他們急也沒用啊。
其實曹東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等不下去。他總覺得李文柏在後面準備了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他。人人都知道拖下去交合縣城會守不下去,為什麼李文柏會如此心甘情願地拖下去?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曹東山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之事,宜快不宜慢,遲則生變。這是他的預感,也是這幾日一直令他惴惴不安無心睡眠的原因。
“幾位叔叔,你們難道就不能聽我一次嗎?曹刺史是我親叔叔,難道我還能害了他不成?李文柏不過是色厲內荏,幾位叔叔莫要被他給嚇到了啊。”
曹東山這話一出,幾個副將不高興了。
“這不是什麼嚇不嚇的問題,而是刺史在對方手裡,我們所有的舉動,都要以刺史大人的安危為重,你是曹大人親自點名的主帥,就該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我的職責,便是救出叔叔,不讓他受辱。”
“你……”
幾個副將們怒了,他們忽然覺得有些太慣著這個主帥了,也幹脆撕破臉皮,連“將軍”都不叫了,直接冷聲道:“曹東山,你雖是主帥,可不要忘了,外面這五千州兵,可都是曹刺史和我們幾人帶出來的。在這裡,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
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曹東山漲紅了臉,卻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