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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一雙鞋要鞋扇、鞋底,還要動手趕制的功夫,而普通人家一針一線都得愛惜, 不到不得已, 誰會做新鞋子?縱使是做, 也絕對做不了趙鶯鶯這許多——比她多的不是沒有, 只不過那些人都是大戶人家的。只以小門小戶而論, 趙鶯鶯這個鞋箱子拿出去就算很紮眼了。

何況這只是舊鞋而已——趙鶯鶯鞋子多, 能夠輪換著穿,又不大出門, 常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此這般趙鶯鶯的舊鞋至少都是七八成新, 有些看起來就是簇新的,說是舊鞋可能都沒人信!

只不過再新再好, 那也是實實在在的舊東西。而新娘子出嫁, 哪怕是一般人家,也沒有都用舊的的道理,比著衣裳的例子,初夏秋冬四季, 趙鶯鶯每季做了兩雙鞋。外加兩雙紗做的寢鞋,總共湊了十雙新鞋。

這十雙新鞋也放進了鞋箱子,而且特意放在了上面。這是為嫁妝進崔家之後,開啟來曬的時候顯得好看。

趙芹芹看著這些鞋子也很驚嘆:“有一半倒是我不記得二姐姐曾有過的,說起來二姐姐針線活好,也給我做過好幾雙鞋呢!只可惜現在娘都不讓你幫我做鞋了。二姐姐,你說說看,這是什麼道理?就不能讓我沾點光。”

姐妹之間互相借光,幫著做點子針線確實是再小不過的小事了。趙鶯鶯聽了卻笑:“你多少體諒一些娘吧!娘要是不迫著你親手做些事,恐怕你更懶得做針線了!況且十多歲的人了,總是蹭姐姐的針線,這算怎麼回事兒呢?”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最近一兩年趙鶯鶯都在準備嫁妝。這種情況下,家裡一應女紅活計王氏都不讓趙鶯鶯插手,只讓她專心繡嫁妝。至於趙芹芹想讓趙鶯鶯幫著做什麼,當然會被勒令禁止。

兩姐妹合力把鞋箱子放在了衣箱子旁,趙芹芹再看趙鶯鶯開啟了一個藍布大包袱,不由得叫出聲來:“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兒,鞋子竟然還沒完,還有這許多?姐姐一時半會兒的如何穿的完!”

其實這也就是趙芹芹看到就叫嚷,其實她並沒有仔細看。這些鞋子哪裡是趙鶯鶯穿的,都是些男子的鞋呢——趙鶯鶯用了玄色、紫褐色、蓮青色等老成穩重顏色的緞子,繡上福祿壽財相關的好口彩樣子,結結實實做的千層底。

鞋的樣子格外周正,鞋面的繡工也很好,此外就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了。不過男子的些本就是這樣,並不如女子的鞋花俏有說法。但是在識貨的行家主婦眼裡就會知道,這些鞋穿上去會有多合腳多舒服。一看就是好女紅做的,一般的女孩子做出來的鞋即使看上去差不多,其實也是花木瓜空好看而已!

“這是給崔家的親戚做的鞋子,你嚷什麼!”趙鶯鶯拍了趙芹芹的背一下,沒好氣道。

女子進門,夫家的長輩都有見面禮。相對的,對夫家也不能毫無表示。按照規矩,男子要給做雙鞋,女子的話一般是個荷包,但也有送別的的。小孩子圖省事,紅紙包幾個大錢也就是了。再好一些的,也有挑些小孩子玩意兒送人的。有些人家裡窮困,這一份禮備不出來,什麼都不給,只給丈夫公婆三人各做一雙鞋,這也是有的。

趙家當然不是備不出禮的窮苦人,可趙鶯鶯也沒有心思做的出奇,都是按照最大路的規矩來做,總之大家都這樣做,也挑不出錯來就是了。

那些大伯子小叔子,包括近的堂親,男的都能得趙鶯鶯的一雙鞋,這是早就問過崔家尺寸的。女的都能得趙鶯鶯送的一個荷包,要不然趙鶯鶯何苦做那麼多荷包!她又不是嫁入大戶人家,還要拿荷包裝金銀錁子賞人。至於小孩子,紅紙包裡放十二個大錢,寓意月月紅,凡是親戚家的孩子都是有的!

上次趙蓉蓉嫁人的時候,趙芹芹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沒有參與過,就是眼睛見到的也是半懂不懂。所以這次幫著趙鶯鶯看嫁妝,真是看什麼都稀奇,只覺得自己大漲了一次見識。

直到看到趙鶯鶯連裝胭脂水粉的瓷盒都是舊的一套帶走,另外新買了一套,不由得感嘆道:“昨日娘讓大哥把在瓷窯那邊定的瓷器拿回來了,從吃飯的一套碗盤到插花的花瓶,一件不少,順便還看到了還寫陶盆陶罐,小壇子大缸子。我問娘這些東西也是嫁妝?她竟然點頭。我是不知道那些也要買著送去,就不能拿錢過去在置辦?”

辦嫁妝,特別是普通人家辦嫁妝,是沒有富貴人家十裡紅妝那麼遠離生活的,實際上應該說非常具有煙火氣。其實真正的普通嫁妝,裡面反而很少見金銀首飾綾羅綢緞等,多是一些最尋常不過的生活用具,一個木盆一個竹籃當然也算。

“這才是孃的用心,你當辦嫁妝那麼容易?這是大事兒,更是細活兒,非得方方面面考慮到才是。嫁妝是什麼?就是女人家生活的依仗,是告訴夫家,我家的女兒吃穿用都是自家的東西,你們最好尊重一些!”趙鶯鶯點點趙芹芹的額頭,教她這番道理。

只不過真正能包攬下新娘子一聲吃穿用的嫁妝還是少見,也只有大戶人家才能做到了。

趙芹芹聽了咋舌:“原來歡歡喜喜送嫁妝和高高興興接嫁妝裡頭還有這一番勾心鬥角?這是你給我一個下馬威,我給你一個細尋思——難怪那些嫁妝不可意的姐姐都有婆婆小姑暗地裡給苦頭吃。”

正說話間王氏進來了,聽到了姐妹兩個的話,笑著對趙芹芹道:“你姐姐在這些事上明白,我是不擔心的。只有一個你,看著精明,說話也是咋咋呼呼的,可實際上呢,還是一個傻大姐,我如何放心的下!”

這時候趙鶯鶯趙芹芹也收拾地差不多了,王氏見狀就讓它們去堂屋裡幫著自己算賬——這些日子忙著趙鶯鶯的嫁妝,又忙著年事,各種事情一大堆弄的她頭疼,貼膏藥也不管用。她有心想要兒媳婦幫襯吧,偏偏林氏剛懷孕兩個月,且還有些坐胎不穩當,家裡誰敢讓她幫忙?

最後臨了臨了,還是得讓兩個女兒搭把手。

這時候林氏已經坐在堂屋裡了,爐子裡燒著炭火,上面架上一張四方桌,再蓋上一條小褥子。裡頭暖和的很,一邊坐一個人倒是正好。

林氏見是婆母叫兩個小姑子來幫忙做事,臉上有些愧疚,便十分殷勤地給婆母和小姑倒熱茶——她當然知道最近趙鶯鶯忙著嫁妝的事情,趙芹芹也是個喜歡躲懶的,這過年的年事兩個小姑本來不會沾手。就是因為她懷著身孕,坐胎又不穩,這才落在了兩個小姑身上。

自古以來小姑對嫂子,那是尊貴的多的。其中的道理是,姑娘在家時的嬌客,須得給外嬌寵。女四書哪一本裡頭不說女人家嫁人之後要敬公婆愛小姑?這樣的規矩是每個女兒家在閨閣裡頭就知道的,林氏自然相當清楚。

而現在等於是讓小姑替自己描補,心虛是當然的。

趙鶯鶯和趙芹芹則不覺得有什麼,天大地大孕婦最大,何況林氏懷著的是趙吉這一房第一個孫子輩,怎麼尊貴也是應該的——何況,就算這不是家裡長孫,只是臨時普普通通生病,那又有讓病人做事的道理麼?

趙鶯鶯趙芹芹坐下,兩個人一個執筆,一個打算盤,執筆的心裡也需默算,這樣一路下來基本就沒有什麼錯處了。趙鶯鶯執筆,趙芹芹就在一旁撥算盤珠子,她們兩個都是很會算賬的,三兩下功夫就比王氏一日做的還多還好了。

王氏因為頭疼,只在兩個太陽xue上貼膏藥,半吊著眼睛看兩個女兒做事。笑著對林氏道:“我還記得她們小時候剛學著理賬的樣子,也是我一手教的。如今再看,竟是已經超過我了。”

林氏家裡是做布料生意的,只不過她娘從小隻教她照顧弟妹女工針指之類,至於家裡的賬本子之類的東西,她是摸也沒摸過。到了趙家才曉得,女人家要做男人的賢內助,遠不是家裡做飯洗衣能行的——拿看賬冊算賬來說,她也是才學會,且不熟練。

防著出錯就已經很難了,要像趙鶯鶯趙芹芹這樣玩兒一樣做完,現在是想也不敢想。

趙鶯鶯和趙芹芹先把年事賬對了一邊,拿出了幾個錯處之後才翻開一本新賬。這本賬是做也沒做——這是染坊的。

趙家的染坊並不大,主要是賬目不複雜,多是和幾個布莊綢緞鋪大宗往來,其他的就是雞零狗碎一大堆,不是你家舊衣服新染,就是他家染個布頭。這樣的營生根本用不著賬房先生——賬房先生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兩銀子一年,而且得管吃管住,逢年過節送禮等。請這麼個人到家,其實沒什麼用,那多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