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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崔本在前頭騎著馬開道, 後面就是男儐相和趙鶯鶯的喜轎, 然後跟了趙鶯鶯那二十四抬的嫁妝,一路上不緊不慢地往崔家去。又因為兩家相近,並沒有可趕的, 既要參加趙家喜宴, 又要去到崔家喜宴的客人也能不慌不忙, 看熱鬧一樣陪著接親的人慢慢走。

“新娘子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原本無事可做的崔家親眷都湧到了崔本家大門口, 人擠人要到前頭看熱鬧。其實能看到什麼?落轎之後桃兒給撩起了轎門簾子, 將趙鶯鶯扶了出來。趙鶯鶯頭上蓋著蓋頭,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大家看熱鬧歸看熱鬧, 其實還是很有分寸的。見崔家大嫂將一個紅綢子紮成的花球一端放在崔本手上, 另一端遞給新娘子,就曉得這是要牽著去拜堂了, 所以一個個地都讓出一條路來。

崔本臉上帶笑, 在前面牽著,趙鶯鶯走在後面,因為蓋頭只能看到腳底下一小塊土地,幸虧有桃兒在旁邊扶著。無論是跨火盆、走門檻、下臺階, 都沒有什麼事兒,最後順順當當地走到了大堂裡。

旁邊的人當然看到了桃兒,一般的人家,扶新娘的都是新郎家嫂子這樣的人。而桃兒絕不可能是嫂子啊,而且更多的人看到她是跟著轎子走來的。再看打扮,穿戴都不差,不是綢就是緞,簇新新紅通通,但也不像是新娘子的姐妹啊。

“噯!猜什麼猜,我見過的,人家是趙家給新娘子準備的陪嫁丫頭!之前還見過她日日上街買菜哩!”

“丫頭?嘖嘖,趙家也是捨得的,這麼大的黃花閨女,怕不是要十幾兩銀子?這就隨隨便便給個姐兒做了陪嫁。這是怕家裡有太多事讓閨女做,捨不得罷!”

趙鶯鶯之前的崔家媳婦只有崔家大嫂陪了一個丫頭,其他的的尤氏、吳氏、古氏,都是沒有的。雖然之前就知道趙鶯鶯要帶一個丫頭做陪嫁,可是當真看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說又是不喜歡,就是吳氏也撇撇嘴:“咱們這樣的人家要什麼丫頭?難道有什麼事情不能自己做了?還說是最能幹的一個,好大的賢名!難不成都是吹噓的?”

只有崔家大嫂和古氏不說話,崔家大嫂自己也是陪嫁了丫頭的,聽到吳氏這句話反而不喜歡——那不是把她也給罵進去了?至於古氏,因為丈夫不得力,孃家也只是平平的關系,一貫不會再這些事上說話,已經習慣沉默了。

崔家大嫂才懶得管妯娌們的酸溜溜,只笑了笑,站到了堂屋旁邊的位置。這時候堂屋上首兩個位置只做了崔父一個,至於兩邊則是擠滿了人,親緣近一些的靠近上首,親緣遠一些的靠近門口。至於更遠的客人,自覺的就不會站到堂屋裡頭,門外看看熱鬧也就得了!

主婚的看時辰差不多看,便念‘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崔父也笑呵呵受了禮。然後就在眾人的鬨笑中,趙鶯鶯被送進了洞房,崔本則是要在前院陪客。

新房被趙家送來的傢俱歸置的齊齊整整,趙鶯鶯坐在當中的月洞架子床上,紅色的帳子上繡著各色草蟲,這是趙鶯鶯的手藝,連帶著傢俱一起送來的。床上鋪著厚厚的棉被,也都是紅緞子的面,這是崔家自己準備的。

床上撒滿了花生、桂圓、紅棗、瓜子這些,寓意‘早生貴子’。趙鶯鶯坐在床沿上,端端正正再不動的。屋子裡除了桃兒,還有崔小月、崔家大嫂和尤氏作陪,至於吳氏和古氏,則是在外面忙著招待女眷。

這時候趙鶯鶯的嫁妝也陸陸續續搬進來了,因為前院在擺酒席,人多手雜的並沒有在那裡曬嫁妝,只在新房前廳一個房間和正屋房簷下略曬了曬。大家湊過去看了看,最後自然是隻有贊的。

曬嫁妝雖說是傳統,但能做到曬嫁妝的卻不是全部。抱著一個小包袱進門,或者嫁妝不甚豐曬什麼?當時是隻有嫁資豐厚的才會說什麼曬嫁妝。所以趙家擺開了架勢要曬,別人就該知道東西不少,可是真正看到還是吃驚。

就見二十四抬嫁妝塞的滿當當,有人立刻就說了,要是鬆些放,弄出三十六抬恐怕再容易不過了。人家裝衣裳布料的箱子只要半滿就夠了,哪像是趙鶯鶯這些嫁妝滿的快合不上蓋子了!其他的東西也大都如此,這個說法並不誇張。

除了數量,更重要的是嫁妝的質量。放壓箱銀子和貴重首飾的箱子不會開,只在這箱子上頭放了一個小匣子,匣子裡面是一些銀首飾、小珠花。可是這些在普通人家看來就已經是很好的陪嫁了,這樣大咧咧地擺出來,不禁讓人猜想起下面的箱子裝的是什麼。

除了這些箱子,其他的箱子就開的很隨意了,那滿當當的布料箱子,全都是滑溜溜光燦燦的綢緞料子,更加家常普通的棉布倒很少見。而這樣的布料竟然裝了滿滿兩大箱,這如何不讓人吃驚!

還有裝衣裳鞋襪的箱子,一般人家只得一兩件見客預備的體面衣裳,趙鶯鶯裝的滿滿的,倒像是穿不完的樣子。特別是看著鞋箱子開啟,幾十雙的鞋子放在眼前。親戚婦女都是嘖嘖稱奇的。

再就是放繡品的箱子,這可是趙鶯鶯的第二張臉!門簾子、花帳子、椅帔子、鏡罩子......一樣樣的,描龍繡鳳、花鳥蟲魚,這樣的好女紅自然不是一般人家能見到的。就連崔家大嫂也驚訝道:“這個弟妹不簡單。”

尤氏興致缺缺,只看著那銀首飾下面的箱子,她倒是想知道那裡面是不是真有特別之前的東西,又或者是趙家在強撐場面。

“有什麼不簡單的,不就是一點子女紅?做得好又如何,描龍繡鳳的,弄的眼花,可到頭來也當不得飯吃。至於上身,好看是好看,可要是弄壞了,那豈不是心疼?”

崔家大嫂卻笑了笑:“先不說女紅是咱們女人家的本業,做的好本就不簡單。就是按弟妹你說的,當不得飯吃,那也說錯了,好女紅能換錢,如何當不得飯吃?老四媳婦平常也做這些補貼家用,她只是零碎做而已,可因為手藝出眾,那也能賺上一年十來兩。你看看咱們這新弟妹手藝比老四媳婦如何?”

老四媳婦就是古氏,因為老四崔智討生活實在不好,家用不夠,所以她常常做些女紅補貼家用。她倒沒有學過什麼了不得的繡法,用的樣子也很老派,但因為心靈手巧技藝不錯,倒是比周圍的大閨女小媳婦都要賺的多。

尤氏到底是個從小要學女紅的婦女,或許她在這一點上比不上古氏,更比不上趙鶯鶯。但鑒賞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何況趙鶯鶯的手藝明擺著比古氏高明太多了。所以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本哥兒他媳婦強的多——你是說......”

又是也不傻,當然明白了過來。古氏的手藝零散地做尚且能一年賺個是來兩,趙鶯鶯要是專心做女紅,那一年能賺多少?這個問題在尤氏腦子裡一閃而過,伴隨著一些豔羨。只不過這很快就消退了,那種猜測的問題哪比得上擺在眼前的來的讓人揣測!趙鶯鶯這嫁妝擺出來可把幾個妯娌都比下去了,她心裡熱切。只可惜這是人家的陪嫁,卻不是她的!

崔家大嫂和尤氏本來的職責是陪伴趙鶯鶯,這時候出來幫著曬嫁妝,既然都開了箱了,接下來就不幹她們的事了。他們兩個撩開簾子,回到了新房這邊。趙鶯鶯依舊坐著一動不動,旁邊的桃兒也站的像個門神。

這時候有個親戚婦女過來笑道:“你們家本哥兒討了個好媳婦,別的不說,禮儀規矩絕對是一等一的。咱們在這個看了好一會兒,真是坐著一動不動!連蓋頭邊上的綴的小穗子也沒有蕩過!”

市井人家當然不會像那些大戶人家一樣要求禮儀,這新娘子一動不動等著揭蓋頭的規矩其實也鬆散的很。只要新娘子沒把蓋頭弄下來,沒有身子一扭一扭,像是插不穩的蠟燭一樣不斷晃動。時不時輕輕動兩下,大家根本不會說什麼。

可是要是有個新媳婦真能做到規規矩矩,她們也不是不識貨的。先不說這有什麼重要的,只說人能做到這一點,那必定是特意學過規矩的。所謂見微知著,從這一點倒也能說這親戚婦女說的對。

——趙鶯鶯何止是學過規矩,應當說這世上學規矩比她更嚴苛的,至少在民間是不多的。這些年下來或許已經鬆散了很多,可是經歷就是經歷,那些歲月成為了習慣的東西,這輩子繼承了下來。

別人看趙鶯鶯這撐著,還當她有多辛苦,其實不然。她這樣坐著,和別人平平常常坐著的感覺是一樣的,並不覺得有什麼累。

甚至包括新娘子不怎麼能吃東西、喝水,這時候就是想方便也得忍著這樣的事情她也適應良好——新娘子這一點不方便算什麼!當初她在太後跟前伺候的時候才叫真難呢!在門口杵著,太後要伺候的時候隨時要上。你當班的時候說吃東西說解手?那是拿性命當玩笑啊!

崔家大嫂和這些親朋的女眷打招呼,這些人又不是上門來砸場子的,就算趙鶯鶯不好她們也能想出一些好話來說。何況現在趙鶯鶯很有的說,這一個說趙鶯鶯規矩好,那一個說她孃家得力,嫁妝擺在外面自然是嘆了又嘆。末了女紅手藝也被拿出來贊了又贊。

尤氏在旁聽著不高興,她可不喜歡別人太過於誇贊她妯娌,到好像她被比下去了似的。竟是樣樣不如!只不過這個意思不能表露出來,一旦露出一絲一毫,那就更是一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