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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今年的夏天是這樣炎熱幹旱, 天上見不到一絲雨,地上已經幹的冒煙了。一開始還好, 揚州這種地方總不會少一口水喝的, 但是越到後面越是人心惶惶。不會少一口水喝並不能代表什麼,糧價漲起來了,大家一樣難熬。

這些日子外面甚至有些不太平, 趙吉偶爾會聽每日來家裡做事的潘師傅和其他小工說起外面的情況。有些不那麼安分的小子已經打起了殷實人家和糧鋪的主意,特別是糧鋪, 已經有幾家被人摸走了糧食。

“都是深夜裡動的手,一定有幾個人一起合夥。有人拉車, 有人放哨, 有人爬牆鑽窗, 等到搬運出來立刻推車跑掉, 然後就地分糧。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住, 事後沒有什麼痕跡, 糧店的人報官也沒用。”

不過遭這樣事兒的糧店大多是小糧店,真正的大糧鋪人家是有大糧倉的!這樣的糧倉十分嚴實, 不只是能防賊,還能防水火呢!用的是糯米汁黏合, 一旦密封大門,水淹一遍不透水,火烤一邊不著火。

這樣的糧倉可不是三兩個小毛賊能打主意的,就算是江洋大盜來了對著這樣的糧倉也得犯難——他們往往只能逼迫糧店的人交出鑰匙開門。一般的小毛賊都是偷偷摸摸的,哪裡敢做這種事。

不過外面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平靜, 但對於趙家的一家老小來說,一切都沒什麼不同。他們安安穩穩地住在家裡,在聽說外面最近風聲不好,王氏甚至徹底勒令幾個孩子任何時候都不許出門。

在這種幾乎徹底與外界隔絕中,除了天氣又熱又幹,很不正常之外,趙家的日子和過去竟沒有什麼不同,一切都按部就班。

在釀甜酒兩日之後,趙鶯鶯小心地開啟瓦罐,中間挖出來的那個小坑裡面已經積滿了水!按照王氏教她的,這就是甜酒釀成了。

“娘,甜酒成了哩!”趙鶯鶯高興地說了一聲,也不要家裡其他人幫忙,她自己就燒火準備煮甜酒。

趙鶯鶯家的灶臺是一個大灶臺,上面有兩個大灶眼和一個小灶眼,這一次趙鶯鶯用的就是小灶眼。

小灶眼上放著一隻中等大小的缽,加入適量的甜酒之後趙鶯鶯就往裡面兌水。等到水燒的翻滾起來,趙鶯鶯又放進了綿密的白砂糖。她吃這種淡甜酒的時候並不喜歡放太多糖,因為那會把已經很淡的甜酒味兒徹底遮蓋住。

挖了兩勺就停手。

因為這個時候甜酒是滾燙的,白糖撒進去立刻就融化了。趙鶯鶯也不管,只熄了灶裡的火,等到淡甜酒微微放涼之後就從缽裡轉入到一個平常裝水的帶蓋瓦罐。

這個瓦罐應該是可以給做事的人送水的,兩邊的耳朵上還繫著繩子,方便提著。而現在正好方便了趙鶯鶯,把這繩子系在井裡的繩子上,一下就把淡甜酒安穩吊在水井裡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再把瓦罐提起來,這個時候甜酒已經很涼了——瓦罐外壁擦幹水擺放在竹床上,不一會兒就沁出了一層水珠。

趙鶯鶯捧著碗一下就喝掉了小半碗,家裡人也喜歡上了這種稍微帶一點兒甜酒味兒的甜水。王氏計劃道:“都是之前端午節包粽子剩下的糯米,平常也沒有多少用的地方,還有幾斤?還不如都做了甜酒。”

一家人正計劃的時候有人敲門。

之前趙鶯鶯家乘涼是不關院子門的,不過隨著情形越來越不好她家也關門了。畢竟他們家日子好,關上門還好,要是讓人看在眼裡,說不定會有什麼麻煩。譬如現在外面作亂的小毛賊,很可能就會找上門。

“誰呀!”王氏站起身問了一聲。

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婦人聲音:“趙三嫂子,是我!寶珠她娘!”

知道是熟人王氏才把門閂抬起來:“這個時候怎麼來了?難道有什麼要緊事?”

寶珠她娘姓鐘,沒出嫁的時候人都叫她鐘二孃。她是趙鶯鶯她娘王氏沒出嫁時候就認識的,後來兩人又前後腳嫁到了太平巷子。因為這個緣故,兩個人的交往還算是密切。

“進去再說進去再說。”鐘二孃拉扯著王氏,一定要進院子,似乎是這件事怕被人知道一樣。

一進院子自然看到了趙家其他人,幾個孩子都問好。趙蓉蓉作為長女立刻給鐘二孃到了一碗淡甜酒待客,鐘二孃笑眯眯地接了。

“噯!蓉姐兒這兩年越發出挑了,也不曉得哪一個有福氣能得了去。”轉過頭又和王氏道:“我認得幾個人家,都是殷實之家,現在正在為兒孫打算婚事。左看一個不中意,又看一個不中意,我冷眼看著,他們眼光高,只有我們蓉姐兒這樣的才成——你有沒有這個意思。”

鐘二孃一句沒有提之前趙蓉蓉被退婚的事情,就好像趙蓉蓉現在不需要躲風頭一樣。她只是一個勁地誇贊趙蓉蓉,末了喝了一口淡甜酒,道:“趙三嫂子家殷實,現在還能用糧食釀甜酒。”

對此王氏的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只能搖頭道:“說的太過了,只不過是端午節剩下的一些糯米而已。蒸飯吃,我家沒人吃得慣糯米飯。孩子又正好想吃這一口了,我也就做了。”

鐘二孃顯然也不是來說這個的,這只不過是一個引子,她很快轉而道:“我曉得趙三嫂子家裡糧食充裕,我有一件事不好說出口,只不過現在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是紅著臉不要,我也得把這話說完。”

“趙三嫂子,你家能不能借我家一些糧食!”

似乎是怕王氏不肯,她立刻拍胸口道:“等到糧食沒這麼緊俏了,我家一定立刻還你!我的信譽你是知道的,就當是幫幫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