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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過年之後就是大年初一, 這一日倒是不用拜年。按照習俗, 一家老小這個時候都要呆在家裡, 閑散玩鬧才好。趙家也是一樣, 把炭盆生起來,一家人圍坐著, 喝茶、吃瓜子花生點心, 順便聊天。

等到第二天才是互相走訪親朋拜年,街面上的鄰居和遠一些的同族很容易, 大人帶著小孩走一趟,孩子帶回來滿兜的糖果瓜子也就是了。遇到大方親近一些的人家或許還有幾個錢的押歲,不過這也不是賺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趙鶯鶯幾個能收到別人給的壓歲錢, 趙吉和王氏就必定得回禮。這種事情不懂事,人家當面不說什麼,背後就有怨言了。不過好在趙鶯鶯家四個孩子,不算最多,但也不少了,一般來說沒得虧。

晚上拒絕了一個親戚留飯,趙鶯鶯一家回家。方婆子和趙蓉蓉做飯,也就是把過年的剩菜做一盆出來下飯。王氏吃著就和方婆子商量:“娘, 他大姑是哪一日回孃家?我提前知道一聲, 好和我的日子錯開來!”

趙鶯鶯知道自己有兩個姑姑,一個大姑,一個小姑。小姑年輕的時候和一個山東的棉花客私奔跑了, 至今沒有訊息。大姑則是嫁到了揚州附近的鎮江,一個小生意人家。

鎮江離揚州並不遠,但到底不是揚州本城裡頭。所以一年到頭大姑回孃家並沒有幾次,趙鶯鶯這幾個月也只是看祖母收到過一些大姑節慶時候的孝敬,至於人,她並沒有見過。

不過過年後的幾日有一日是出嫁女回孃家,帶著丈夫和孩子回家看看。就算一年到頭不見的,這幾日也會歸寧。

方婆子是個回頭人,結過兩次親,但兩次加起來也只生了趙大姑和趙小姑兩個女兒。在小姑這些年毫無音訊的情況下,她就等於只有大姑一個女兒。

所以一聽王氏提起就滿臉喜色道:“前日託前頭同樣回孃家的人家帶信過來了,大約初八那一日回來,你要是和老三回孃家,這之前去就得了。”

王氏看了趙吉一眼,見趙吉點頭,道:“那行,我明日就帶著吉哥和幾個孩子回孃家,家裡託娘照顧了。”

晚上王氏就和趙吉商議:“幾年家裡比往年好一些了,既然是這樣給孃的禮就要厚幾分,你說怎麼樣?”

趙吉自然無話可說:“這種事是應當的,你定下就好了——娶了你這個好媳婦,我心裡不知道怎麼謝謝丈母孃。以前是沒錢,現在日子好一些了,當然該帶些好禮物過去。”

這也是應有之義,每家每戶送禮其實都是按照自家能力來的。譬如你家明明家貧,卻硬要打腫臉充胖子,人家不見得感激,背後還要嘲弄一翻。同樣的,如果你家有錢了依舊和以往一樣吝嗇,人家同樣有話說。

王氏對孃家當然不是怕人說閑話才加禮物的,王家外婆和王家舅舅王恆都對趙家很好,她是真心實意想要回報孃家。只不過以前沒有力量做這種事,現在自然不用發愁。

於是兩人商定好,帶四盒點心、兩條臘肉、一匹棉布、五斤紅糖過去——本來趙吉還想打兩斤好酒的,不過王家只有王恆一個成年男子,偏偏他不喝酒,這便免了。

第二日早上,趙家人早早起床。趙鶯鶯幾個又穿上了年前做的新衣裳,趙蓉蓉還自己紮了頭發——女孩子從十三歲起就可以換丫髻,紮一些在室女的發髻了,趙蓉蓉也愛美,去年一年以來各種小姑娘的發髻換著紮。

趙鶯鶯和趙蓉蓉兩個就簡單的多了,兩人頭頂兩個用新紅繩紮的‘小包包’——整個頭看來是一個‘丫’字,這就是丫髻了。除了鮮豔的紅繩之外,趙蓉蓉還想給兩個妹妹戴紅花。

只不過趙鶯鶯覺得七八歲小姑娘紮丫髻用紅繩已經好了,加些東西奇奇怪怪,所以跑掉了。趙芹芹倒是有些興趣,只不過頭花上頭之後跑跑跳跳要亂,於是馬上摘了往桌上一放:“大姐,我不戴。”

然後蹦蹦跳跳跑外頭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大房和二房的伯母也是今天回孃家。趙芹芹一下就看到趙苓苓頭上要掉不掉的頭花了,笑了起來:“苓苓姐你怎麼回事,你的丫髻是誰梳的,這個樣子!”

趙苓苓也苦著臉:“我娘忙著和我爹準備回門的禮物,讓我姐給我梳。不過我姐愛臭美,她明明也只能梳丫髻,卻翻來覆去折騰她那幾根頭發,顧不上我!這不,隨便弄了兩下就打發我了。”

趙鶯鶯也在外頭,笑了起來:“過來,我替苓姐兒紮吧!”

趙鶯鶯和趙苓苓同歲,但是她比趙苓苓大月份,所以她也是趙苓苓堂姐。趙苓苓本來還遲疑,旁邊趙芹芹就推了她一下:“我二姐姐又不是你,這麼大了還紮不好一個頭發,她的髻兒都是自己紮的呢!”

聽到這個趙苓苓就放心了,這才坐在東廂房的門檻上,由趙鶯鶯拿了梳子給她梳頭發。小孩子的頭發都比較細比較軟,趙鶯鶯梳的很仔細,梳通之後三下兩下就紮成一對整齊緊湊的丫髻,一點碎發雜發都沒有散出來。

趙苓苓照鏡子,滿意了。就和趙鶯鶯說話:“鶯鶯姐你是不知,我姐姐明明頭發少還喜歡窮折騰,也不怕將來頭發更少!”

趙鶯鶯只是笑,她實在是不知道趙苓苓是從哪裡聽來的話,還知道頭發越折騰越少。

就趙鶯鶯知道的,趙家幾個女孩子的頭發,有的好有的不好。像是自家三姐妹,像王氏,頭發都不錯。自己年紀雖小,但也看得出來,將來必定有一頭好頭發。

不過頭發這種事,一半看天生,一半看養護。趙鶯鶯在皇宮裡的時候什麼沒見識到,那些進宮的宮女都是一般人家選進來的,頭發有好有壞。不過宮裡呆久了,再差的頭發也能變得不錯——進上的頭油使著,洗頭的蘭澤隨便用,注意清潔和保養,怎麼也會變好。

像是趙萱萱的頭發就一般,倒是不發黃,只是頭發細少。現在還好,將來紮髻就不大好看了。不過她肯在這上頭用心,從七歲起宋氏就給她天天用頭油通頭發,所以到如今已經大有起色了。

頭發最不好的應該是二房的蓮姐兒,其實二房的幾個女孩子頭發都不怎麼好——看孫氏的頭發倒是還好,也不知道是像誰。趙鶯鶯覺得可能是平常孫氏待女孩子太苛了,吃沒吃好才會這樣的。

她在宮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美人’是怎麼養成的這件事。像她們這些宮女,其實入宮的時候只要模樣周正即可,畢竟不是選妃,只是選宮女而已。不過在宮裡呆了幾年之後,她們和之前差不多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就會出挑很多。

並沒有什麼高深的緣故,也不是什麼皇宮裡的水更好。只不過是宮裡吃的好穿的好,女孩子養的皮肉光滑,穿的齊整。另外就是宮裡教宮女說話、走路、行事等等,時候久了自然有一種非同一般的氣質。

說回民間,女孩子吃沒吃好當然容易面黃肌瘦,頭發枯黃——趙鶯鶯還記得那時候太後喜歡召說書藝人來皇宮說書,偶爾會對一些故事大加嘲笑。

“也不知是哪裡的道理,只說隨便遇見一個村女就是杏眼桃腮,端的是江南美人。也不看看那些村女是個什麼樣,若不是西施那等得天獨厚的,一般的村女連件好衣裳也沒有,面板粗糙,虧他們這些寫書文人要謅出一個‘美人’。”

趙鶯鶯正想著的時候,對面幾個女孩子也看了過來。趙蕙蕙年紀大早就能自己收拾自己了,倒是還好。趙芬芬和趙芳芳這對雙胞胎姐妹花也不小了,而且還能互相幫忙,自然也不差。

只不過趙蓮蓮和趙芊芊兩個就不成了,三個姐姐顧了自己就不再顧妹妹。反正孫氏沒有說,她們也就懶得理,趙蓮蓮自己胡亂綁了對丫髻,趙芊芊連胡亂都不行了。

趙鶯鶯看的眼皮跳——她有時候真不懂二房的幾個女孩子是怎麼想的。平常看她們在孫氏手下討生活不容易,難免生出一些憐惜。但是偶爾看她們的作為,又覺得真是討厭!

趙芬芬趙芳芳兩個就不說了,平常各種惹人厭的事情做的多,最重要的是心地不好,趙鶯鶯從來不理她們。但是趙蕙蕙,趙鶯鶯只有嘆息,她一開始還以為這個大堂姐只不過是嘴饞一點,偷吃家裡的東西。

常常吃不好的孩子而已,這樣做反倒讓人憐惜。

可是後來才知道這是一個何等冷情的人,就譬如說這一次,兩個最小的妹妹發髻成了這個樣子,她這個做長姐的就不能幫幫忙嗎?但是她只顧著自己,而且從沒想過照顧和幫助妹妹。

趙鶯鶯知道,這也不是什麼天生的。只不過二房的女孩子生活不容易,所以都習慣了只顧著自己好。但是這是她們的理由,趙鶯鶯只能‘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直說的話,她是看不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