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下,整個天色變的陰暗無比,黑壓壓冷悽悽,馭魂樁附近空了,那層薄黑的霧氣以及站在其中的怨魂,集體消失不見了。
不知道是外面太過寒冷,還是因為驚恐,元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冰涼,往衣服和心裡滲透進去。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電光石火間,空氣中突然有了一層波紋,以馭魂樁為中心朝四面八方隨波而去,當這層無形的波紋碰到混合粉撒成的圈子邊界時,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從兩根馭魂樁中間傳了出來,隨著這聲怪異的響動,一大團黑氣從馭魂樁下升了出來。
元友不自覺的往放玉石的小坑那邊移動,而他到那附近時,卻望見那黑色霧氣中伸出一隻枯瘦的爪子,隨後出現的是一張無法形容的臉。
在場的工人同時也看到了,嚇的悶叫一聲,連滾帶爬往燒烤店裡跑了進去,店老闆本是站在店窗前的,也是看到這東西后,嚇到嘴中叼著的半截煙都在顫抖,他不敢出一聲大氣愣在原地。
燒烤店門前臨時圍牆中,只剩下元友一個人站在陣眼後方,那東西從黑霧裡走了出來,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聲響,並且慢慢扭過頭,空洞的眼睛看向元友。
此時元友左手中捏出一個袋子,袋子滿是銅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他始料未及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絕非善類。
這東西渾身散發的氣息是一種青黑的煞氣,能看到的面板佈滿了即將剝落,但還掛著的,腐爛的,肉皮之類的東西,除了兩隻黑不見底的眼洞,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嘴巴的位置,好多隻乾枯的手,從耳根後和嘴巴里伸出,好多黑灰乾枯的手指在向外亂動,彷彿這玩意體內全是怨魂,它脖子以下都被青黑煞氣包裹看不太真。
馭魂樁的怨魂不會平白無故的消失,這突然出來的東西恐怕早就被埋在了哪裡,那上面的柳木尖樁恐怕是別有他用,這根本就是有人給設下的局。
元友來不及細想了,他的手剛握住雷驚棗木做的紫薇諱令,五米外的那個東西唰的不見了,元友心中一驚,聞到了一股壞瓜子發黴的味道,隨後一種悶悶鈍鈍的感覺從他的後背上傳來,他身子一輕,後面似乎將什麼東西從他身上拔了出去,隨後出現了像是蒼蠅亂飛的聲響。
元友沒有回頭去看發生了什麼,雖然腦子稍有木然,但是本能爆發,猛然發勁兒往前躍了出去,來到了場地中間。這時後背傳來灼燒一樣的劇痛,他知道自己受傷了。
陣眼位置站著那凶煞也像是受傷了一般,枯瘦的爪子冒著白煙,歪頭看著元友。
元友知道,佈陣什麼的恐怕來不及了,他不能猶豫了,從速度上看,差距太大,根本不是這東西的對手,但從那怪物冒著白煙的爪子上看出,似乎帶陽氣的東西依然有效,那麼這玩意還是陰物所變,恐怕跟那麼多的陰魂怨靈是有關係的。
元友來不及用指尖放血,所以直接咬破舌尖,他顧不上痠痛的感覺,將真陽涎噴到了銅錢袋子中,接著把這些沾血的銅錢往自己周圍撒了出去。
一秒不到的功夫,那凶煞之物又唰的不見了,而元友感覺頭頂上面有什麼東西朝他撲了下來,他反應很快,把紫薇諱令朝上翻去,頭頂一鬆,那凶煞之物被彈出很遠,落在一旁,並且像是又被傷在哪裡,冒出了一些白煙。
元友從布包中取出一張符,那是一張真陽符,貼到了胸口上,並且幾個箭步躍到了玉石陣眼那邊。
他迅速咬破手指在紫薇諱令上畫了敕令,嘴裡念著什麼,雙手食指中指夾住令牌,結著手印,令牌在手中微微泛起一層微芒,周圍那些撒出去的銅錢有一些突然都立了起來,大圈的混合粉顫動的更劇烈了,而凶煞見這突發暴增的陽氣,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像是激怒了它。
院子裡起風了,天色更暗。
如果想要除這凶煞,必須得困住它,抓住它才行,否則這樣的速度,根本無法命中它。
元友心中想起手寫本上的雷池,此時恐怕必須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起陣。
他往陣眼裡看去,閉上了眼睛,開始屏氣凝神。
卻只覺得嘴中一甜,一口血噴在了坑裡的玉石上。
他僵住了,低頭往胸前望去,赫然一雙枯瘦的利爪穿過了他的胸膛和衣服,那雙爪子化成一抹黑氣飄散了,但元友胸腔的血已經染溼了衣襟。
死亡之息瀰漫起來。
那凶煞似乎也受到了重創,喉嚨裡的“咯咯”聲加快了,但它的手臂周圍黑氣繚繞,沒幾下又恢復如初了。
它嘴中的那些枯手都沒有往回縮的跡象,青黑之氣反而變的大了起來,它要發起最後一擊,它要幹掉陽氣最旺之人,即使飛灰湮滅,那是將它困在束煞符中,以煞為盟開啟後的終極指令。
鶴關區燒烤店前。
要不是胸前貼著一張真陽符,恐怕元友這口氣就倒不上來了,他忍住劇痛,呼吸每一下都有些上不來氣一樣,那是血氣胸造成的,萬幸的是,那凶煞沒有插到他的心臟上,就是因為真陽符貼在了左邊胸口的位置,這才躲過一劫,但這傷勢也夠普通人喝一壺的了。
此時紫薇諱令上面都是前胸流出的血,他緊緊握著,再次閉上眼開始行咒,之前在陣眼唸的是玉咒,給玉加持起陣,這次念起了紫薇諱令咒。
行咒是什麼,就是道教特有的咒語,它分為祝和咒,祝加持於自身,而咒多用於行功之時。有些咒是能寫在書本上的,而有些特殊的咒,擁有特有的口訣是不能以文字記載的,那是需要口口相傳,加以傳授之人的領悟和講解,非常神秘。
紫微諱令想要發揮最大的威力,需要念這種特殊的咒來激發。
元友此時嘴邊都是血,他必須快速凝神靜氣,只聽得短而有力的聲音,“立!”
剛才撒落的那些銅錢同時都立了起來,形成的是一個不規則的圈子,那凶煞不可能自投羅網進入圈子,此時的辦法,只有他自己進到圈中,才能不讓這東西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