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樣貌氣質難分真假的‘鄒四九’默然對視,場面極其荒誕且詭異。
砰!
突如其來的槍聲撕碎了場中弔詭的氣氛。
詹舜的頭顱如遭重錘,猛然向後甩蕩!
開槍之人赫然是那名本該已經跑遠的少年,不知為何折返而回的他,此刻雙手抓著那把楊白澤掉在地上的魏武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詹舜眉心間被子彈鑿開一個血洞,一縷暗紅色的血線順著彈孔蜿蜒流出。
“這難道就是張峰嶽想看到的?可就算你親手把這群綿羊推到了懸崖邊上,它們的本質上依舊還是綿羊,拿什麼來反抗?”
砰!
“我要殺了你們這群鬼,殺了你們!”
少年淚流滿面,將扳機一扣到底,用子彈宣洩著心中的仇恨和恐懼。
隨著詹舜意識的離開,這具被竊占的軀殼在槍火的衝擊下仰面摔倒。
少年眼中沒有半點報仇的喜悅,而是猛然將熾熱滾燙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妹妹別怕,哥這就來陪你”
砰!
最後一顆子彈滑膛而出,朝天沒入夜色之中。
陷入夢境之中的少年摔倒在地,猶有淚痕的臉上依舊凝固著化不開的內疚和徹骨的恨意。
鄒四九臉色陰沉難看,和從天落下的陳乞生對視了一眼。
兩人的眼底皆是一片凝重。
轟!
衙署緊閉的大門被一槍轟的粉碎,四起的煙塵中傳出一聲洪亮的呼喊。
“李叔,我來接你回家了!”
張嗣源扛槍現身,邁開的腳步在地面印出一個個血紅腳印,身後那條寬闊的中軸大道上同樣是碎屍鋪路,鮮血塗地。足可見這一路闖來,有多少條性命化作了他的槍下亡魂。
偌大的衙署正庭中,一顆雙目怒睜的頭顱被擺在大案之上。
“勞煩張公子這一番舟車勞頓,是在下失禮了。”
施卿孤身一人站在案旁,對著破門而入的張嗣源遙遙拱手,剛抬起身,便被一個冰冷的槍口頂住了後腦。
前方扛槍獰笑的張嗣源忽然如泡影般消散,一個帶著冰碴的聲音卻在施卿身後響起。
“朱家就讓你一個人來送死?”
“世人都說張公子‘射藝’精湛,沒想到在最是生僻的‘樂藝’也有如此造詣,光是一句話就能讓人眼生幻覺,在下佩服。”
“拍馬屁在我這裡可不好使。”
張嗣源冷笑一聲:“你們埋伏的人手呢?你們費盡心思不就是想釣本公子上鉤?現在我已經到了,還不把他們拉出來亮個相?”
“原本我們是為張公子您準備了一場堪稱豪華的送葬隊伍,只可惜有李革君這種人物在暗中為您保駕護航,我們也就只能無奈作罷了。”
施卿話音剛落,清楚感覺到身後之人的呼吸陡然重了一分,不由恍然。
“看來您還不知道了?也對,如今整個沿海地區的黃粱都被東皇宮封鎖,您當然不知道他在殺死張希極之後,便拖著一具傷軀馬不停蹄趕往這裡救援。這樣的兄弟情意,當真是令人感動啊。”
張嗣源獰聲道:“既然其他人都跑完了,那你還敢留在這裡?”
“我當然不敢,作為一頭潛伏在暗處多年的鴻鵠,好不容易才盼來了一個能夠走上臺前的機會,我怎敢輕易浪費這條性命?”
施卿笑道:“這只不過是一具用來傳話的假身罷了。張公子您這把槍的火力再強,難道還能透過黃粱將在下打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