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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苦澀年輪

中年男人帶著宇文君進入屋子裡,火坑裡的火光雖然刺眼,可整個屋內是極其昏暗的,且灰塵極多。

兩三歲的孩童看見宇文君來了,怯生生的保住了父親的小腿。

宇文君瞥了眼周圍,屋子裡的地板坑坑窪窪,牆角上堆放著木箱,木箱殘破,宇文君微微開啟龍眸,透過木箱的縫隙,看見了裡面的衣裳,衣裳下面是已經發黴的穀物。

而中堂兩邊,各有一間小屋,左邊小屋裡,睡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爺爺,氣息虛弱,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目測大限將至,難以熬過這個年關。

身體殘疾的中年男人常年生活在這方圓數里地方,性情孤僻,不善言辭,更不懂何為待客之道,很是直接的向宇文君問道:“小哥是郡內的人?”

宇文君剛欲回答,忽然發現,房樑上蹲伏著一隻紅鳥,不愧是國師大人,準備果然周全。

年輕的八顧之首嗯了一聲,道:“外出採風,途經此地,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一邊說著,宇文君擠出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看向了依偎在父親懷裡的孩童,小傢伙心裡的緊張這才徐徐退散,也對著宇文君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可這笑容宛若一柄鋒利的刀子,插入了宇文君心裡。

小小年紀,不知人間疾苦,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中年男人應道:“不嫌棄就好。”

“小哥如何稱呼?”

宇文君直言不諱道:“在下宇文君。”

這樣的人,並未見過世面,不會知曉誰是宇文君,誰又是秋清,誰又是蒲維清,誰又是李洪山的。

“叔叔如何稱呼?”宇文君問道。

中年男人道:“江柴,柴火的柴。”

這是一個很樸素的名字,宇文君又看向了兩三歲的孩童,故作溫柔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小傢伙怯生生的看了眼父親。

江柴頓了頓,對宇文君說道:“他還沒取名字,我沒啥學問,打算過完年後,乾點活兒,攢點錢,去二十里外的鎮子裡,找先生給他取個名字。”

宇文君柔和道:“恰好我也讀過幾本書,雖學問不深,但取名字還是可以的,叔叔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就可以給你兒子取名。”

江柴當即微微皺眉,底氣不是很足道:“可是我現在沒錢,這實在是……”

宇文君溫和一笑道:“無妨,小事一樁而已,恰好我也在叔叔這裡避避風雪,一來二去,我們也扯平了,叔叔不必放在心上。”

江柴卻堅持到:“兩碼事,取名字可是大事,你們讀書人求學時,也是花了不少錢的。”

宇文君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隨手在火坑裡取出一截冒煙的木柴,在地上寫下了“江盛”二字,輕聲結實道:“江是他的姓氏,盛有寬宏大量之意,也有長治久安之意,更有前程似錦之意,記得平日裡好生練習這兩個字。”

小傢伙看著地面上的兩個字,眼神狐疑,他只是覺得,這字太難寫了,他很佩服這位長的很好看的叔叔,這麼輕鬆就寫了兩個字出來。

江柴見狀,眼睛裡一陣溼潤。

在秋水郡地方風俗中,找先生取名字,得花錢,想要取一個好名字,更得要花錢,且事後還得請先生吃一頓酒。

這些錢,對於一個身體有殘缺的中年男人而言,份量是極重的。

“謝謝,多謝小哥賜名。”江柴顫聲道,兩滴眼淚順著眼角滑過鼻樑,黏在了嘴唇上。

宇文君開解道:“都說了,一樁小事而已,對了,孩子孃親呢?”

江柴眼神裡一陣木然,聲音很輕的說道:“難產走了,怪我自己沒出息,若當時可以花點錢請個郎中看看,說不準孩兒她娘就能活下來。”

“孩兒她娘是個寡婦,跟我一樣命苦。”

宇文君沒有細問下去,稍微一想就知道,家裡有臥床不起的老人,還有一個兩三歲的小娃,江柴身子又有殘缺,既無法出遠門務工,也無能力幹較為繁重的體力活兒,過來過去,只能在自家莊稼地裡刨食兒,不說遠大前程,光是活著,就已是千辛萬苦。

還好,還有個孩子,是他心裡的盼頭,可是,這樣的家境,孩子長大之後,又能做些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