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彷彿明白了什麼。

老藥師臨死前對我說，要做一頭善良的毒龍。我答應了他。

彼時我雖然年幼，但在老藥師的調教下，我已經學會了怎麼尋找水源和避開人類，同時在陰暗潮溼的地穴裡休息，順便找到天然的番薯塊莖充飢。

只不過我是一條毒龍，哪怕吃素，身上依然會無時不刻地散發著毒液和毒氣，我經過的地方註定會出現災難：湖水被我汙染，動物們被我毒死，陪伴我的只有無懼毒素的食腐生物們。

我覺得很孤獨。

於是我嘗試著靠近人類的城邦，我和一個人類接觸，我告訴他我是一頭吃素的、善良的毒龍，他點頭說他相信我。

那個人類的眼睛很明亮，就像金幣一樣。

兩天之後我醒來就被賣到了鬥獸場，五六個身材高大的野蠻人揮舞的戰斧想要殺死我。

我恐慌之下，噴吐出了前所未有的黑色毒液，殺死了那些野蠻人，同時也毒死了很多觀眾。

我落荒而逃，在野外，我又遇到了那個人類冒險者，我很氣憤地指責他。

他告訴我，善良的毒龍不會殺人，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再也不能成為一頭善良的毒龍了。

我不知道怎麼反駁他，然後他再一次偷襲得手。我被注射了麻藥，賣到了更大的鬥獸場。

我在鬥獸場度過了最艱難的三年，一開始我為我的主人賺取了大量的賞金，但後來，沒有人敢挑戰我了。他們稱呼我為陰險毒龍阿巴克。

我只是想活下去。

有一天，我偷聽到鬥獸場的人類聊天，他們想要殺了我，因為我的存在給他們提高了很多成本，不少生物因我而死，我也沒有更大的價值了。

我奮力逃脫了鬥獸場的控制，遠離人類的承包，終日躲在地穴中，渾渾噩噩。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竟不知不覺中回到了我被遺棄的那片沼澤中。

我找到了老藥師的小木屋，現在裡面住著一個人類女人，我過去的時候，她正和一個男子發生爭執，那個男子試圖傷害她，被我阻止了。

這個女人和老藥師長得很像，後來我果然確認了她就是老藥師的女兒。

而那個男人，是試圖殺死她並謀取她家產的丈夫，雖然不明白丈夫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幫助她擺平了很多麻煩。

她原先住在城裡，後來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森林小屋中。

她經常會給我帶來許多新鮮的笑話，比如最近的城邦裡流傳起關於她的謠言，人們說她是森林女巫，在森林裡豢養了一頭恐怖的怪物。

我笑的前俯後仰。

艾米麗不會任何魔法，她甚至連老藥師的草藥學都不太懂，和女巫有什麼關係？至於怪物，哼哼，有我在，什麼怪物敢靠近？

我們在森林小屋裡度過了一段很有趣的時光。

後來，艾米麗生病了。她變得越來越憔悴，我很著急，但老藥師教我的草藥學並不能幫助她。

有一次，她的女兒跑過來將她接回了城裡，我很久都沒有見過艾米麗。

她的女兒警告我讓她遠離她母親，我不明白。

有一天在午睡的時候，我忽然有了強烈的感應，我必須見到艾米麗一面才行。

於是我衝入城中，找到了艾米麗，只是那個時候，她已經命不久矣，她的臉上散佈著可怕的花斑，和老藥師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帶著她離開了城邦，人們恐慌地散開，唯有她女兒很勇敢地試圖阻止我。

艾米麗還是死了，死在了森林小屋裡，她說，這不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