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懸鈴宗的宗主,她必須在這裡,而且必須這般平靜,哪怕下一刻就會死去。
瑟瑟站在輪椅後面,仰著小臉看著高處,心裡滿是警惕不安,更多的是無奈。
果成寺大會結束後,白真人竟是沒有跟著雲船回雲夢山,而是來到了懸鈴宗,去了峰頂的那片陵園裡。
老太君便葬在那片陵園裡。
沒有人知道她來做什麼,如果只是單純的祭拜倒也罷了,可如果她是想因為以前的事情,替老太君出氣,懸鈴宗應該怎麼辦?一位大乘期的朝天大陸最強者想要做什麼,誰能阻止她?
要知道世間只有一座青山。
白真人靜靜看著黎明湖,直到天光轉移,湖水泛紅,才收回視線。
她走到一座石墓前,看了眼碑上的那些文字,淡然說道:“可能你到死的時候也沒想到,他就是你怕了一輩子的叔公吧。”
墓碑上寫著老太君的生平,比如當年她是怎麼從鏡宗嫁過來的,後來帶領著懸鈴宗與青山宗結盟,在修行界裡做下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但鏡宗之前的事情沒有寫,而且老太君依然是德老太君,並不是景淑那個名字。
白真人說道:“現在想來,你的恐懼確實有道理,說到陰謀詭計這種事情,確實沒有人是那對師兄弟的對手。”
她不知道西海劍神也有過類似的感慨。
“冥界的事情我不在意,這次依然只是試探,繼而確定了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她平靜說道:“既然他擅長下棋,那我就不應該落子,如果我不落子,他又怎麼能算到我在想什麼?”
被夕陽照耀的黎明湖漸漸生風,依著山麓來到陵園裡,拂著白幡獵獵作響。
“更有趣的是,如果我們不落子,那對師兄弟便會開始自相殘殺,因為他們最忌憚的永遠都是彼此。”
白真人看著墓碑說道:“是的,就是這樣簡單,我們什麼都不做,他們便會把自己玩死。”
夕陽照在墓碑上,那些深刻在石裡的文字無法回答。
“你兒媳婦的腿已經被你砍斷了,等到那天,我會親自砍斷她的兩隻手臂,然後放在甕裡,擺在你的墳前陪你。”
夕陽漸漸低落,暮色越來越濃,黎明湖越來越紅,看著就像是一盆鮮血。
陵園裡寂靜無聲,只有山風不知疲倦地吹拂著,把白真人的聲音吹散。
她說的這些話裡隱藏著太多資訊,不管被任何人聽到,都會引發一場軒然大波。
事實上,陵園裡一直都還有第二個人。
白早的身子被斜陽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更加柔弱。
那些話她都聽到了,準確來說,這本就是白真人帶她來這裡的用意。
“您的判斷確定無誤嗎?”
在說出您的判斷四字時,她的聲音還有些微微顫抖。
到了後面的五個字,她已經回覆了平靜。
只是……蒼白的臉色卻無法被夕陽染紅。
“生而為人,害怕孤獨,嚮往完美,渴望精神的映照與遠處的目標,對那人產生愛慕是很自然的事。”
白真人看著女兒說道:“但修道者追求的是飛昇,便要超越一切自然。”
……
……
禪子離開了東海畔,那句話卻還留在浪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