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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親愛的,不要走進那條河

玄陰老祖坐在床上,眼裡的幽焰也如豆子般,一臉唏噓。

“真人……就算是想重蹈紅塵,感悟真義,何至於……過的這麼苦?”

“我在果成寺聽了很多年的經,對蹈紅塵這種事情卻沒什麼興趣,這方面我們師兄弟確實有些像。”

陰三把溼毛巾搭在椅背上,笑著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他這一世是怎麼過的。”

玄陰老祖摸了摸自己稀疏的頭髮,難得地帶著嘲弄意味說道:“傳聞裡他只用了九天便學會了所有事情,您這停留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些?”

“你是說我的天賦悟性不如他?”陰三推過去一碗清水便作了茶待客,“不管是劈柴燒火,還是割稻打糧,我以前都做過,只不過後來忙著修行,做大事,濟蒼生,漸漸忘了而已,難道你以為我真是要學這些?”

玄陰老祖端起清水喝了口,有些不知滋味地啪嗒了一下嘴,說道:“那您留在這裡究竟是做什麼?做這些便能知道他這一世到底是怎麼回事?”

陰三指著自己的眉心說道:“我剛才在溪裡的時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玄陰老祖把水碗放回破桌上,盯著他神情凝重問道:“何事?”

陰三說道:“他從小生活在皇宮,被祖師帶回青山後也只知道修行,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為何他要做?除了適應身體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走另外一條道路。”

玄陰老祖想著這一百多年裡關於井九的那些傳聞,搖頭說道:“怎麼也看不出與以前的景陽有何區別。”

“這便是破而後立,哪怕看著沒有什麼改變,終究是另一層了。”陰三似笑非笑說道:“或者說是第二條河流。”

玄陰老祖說道:“真人的意思是?”

“他在第二條河裡隨波逐流,我卻不該隨之而動,忘了自己的那條河。”

陰三笑著說道:“他修他的道,我滅我的世,如此才對。”

玄陰老祖忽然覺得房間裡多了些血腥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鼻子,說道:“道不同,只怕會有阻礙。”

當年景陽帶著元騎鯨與柳詞在太平真人的身後捅了那一劍,為何?

再如何不理世事,再如何懶,遇著滅世這種事情,總要出劍。

“我第一次下冥是七百多年前的事。”

陰三說道:“我準備了這麼多年,我不相信他能真的算盡所有事,如果能,也不見得能破,因為這是我的河。”

玄陰老祖自然知道他們這些年看似喪家之犬,在世間流離失所,實則是在朝歌城,在青山宗,在各大宗派都還隱藏著很多太平真人的追隨者,問題是就算那些人同時發動,又如何能夠把朝天大陸毀掉?

屋外忽然傳來撲楞的聲音以及數道夜風。

陰鳳踱著憤怒的步子進到屋裡,用微尖的聲音說道:“方小四這個蠢貨,一點都不懂忍辱負重,居然又被他關進了隱峰!”

陰三起身走到屋外,望向夜空遠方的青山群峰,沉默了很長時間。

那名矮瘦老漢早已沉沉睡去,發著幸福而無知的鼾聲。

忽然,山村裡某處傳來喧譁的聲音,隱隱還有罵聲與哭聲傳來。

陰三沒有理會那些,依然看著夜空沉默不語。

陰鳳飛到牆頭,望向遠處的祠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長長的尾羽有些無趣地擺動了兩下。

今夜柳族的老爺們抓著了一個與佃工通姦的寡婦,這時候正在開祠堂用刑。

想來夜色再深些的時候,那對姦夫**便會被沉進塘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當年我曾經想過,那我算得道者還是迷途者呢?”

陰三忽然說了一句與方景天無關、與柳族祠堂更沒關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