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十歲走進靜園開始,聲音便沒有停止過,像枝頭落下的無數片樹葉,在空中不停飄著。
大常僧覺得青山弟子好生有趣,又覺得有些麻煩,不由嘆了口氣。
柳十歲說話的時候,都是趙臘月主動接話,即便如此,井九還是受不了了。
“一直忘了問,我讓禪子教你閉口禪,為何你現在話還是這麼多?”
柳十歲神情茫然說道:“我不知道,禪子沒有說過。”
井九心想那個小和尚辦事果然不怎麼靠譜。
趙臘月卻有些擔心,禪子離開果成寺去了北方,表明雪國肯定有事,而且也無法幫到己等。
井九倒無所謂,小和尚佛法精深,對他煉化仙籙當然能有幫助,但他太過聰慧,若見面次數太多,肯定會被認出來。當然認出來也不是大事,只是有些尷尬,當年在景陽假洞府外他靠著禪子的蓮雲才避開方景天的殺意……
那聲“小友”他到現在都還無法忘記。
在果成寺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靜園裡的庭院真的很安靜,鳥聲在遠處,深冬無蟬鳴,三道雨廊由大常僧、趙臘月、井九各佔一道。
大常僧除了掃落葉,便是坐在蒲團上打坐冥想,只是年齡太老,更多時候是在曬太陽、打盹。
趙臘月坐在蒲團上,身旁堆著數十卷佛經,認真閱讀著,偶爾閉上眼睛沉思片刻。
白貓有時候在塔前趴著,更多時候在她的膝蓋上趴著,偶爾會鑽到大常僧掃成的落葉堆裡睡一覺。
井九沒有讀佛經,也沒有打坐,取出竹椅便躺了上去。
天空忽然落下雨來,白貓從落葉裡鑽出,回到趙臘月的身邊,安靜地趴著。
現在深冬時節,只是果成寺地近東海,氣候溫暖,禪意隱於山,除非寒潮北至,才會落雪。
柳十歲結束對靜園的巡察與初步打理,找到了茶壺小爐與相關事物,開始在廊邊煮茶。
茶壺裡的水沸騰前後,會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不管是在落葉堆裡還是在趙臘月的膝上,白貓也經常會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白鬼大人居然這麼可愛啊。
柳十歲想著這個問題,不時偷偷看一眼那隻貓。
茶煮好後,分入四個碗裡,擱在各自身前。
雨聲淅淅瀝瀝。
茶香被雨絲沖淡,卻更香。
柳十歲盤膝坐到雨廊一角,也開始冥想修行。
某刻雨停,暮色籠罩古寺,他睜開眼睛醒來,把茶爐碗具收拾乾淨收好,又去屋裡整理了一番。
就像當年在南松亭一樣,所謂服侍就是這些小事。
“公子,我走了。”
“嗯。”
在暮色裡,柳十歲走出果成寺,回到菜園。
吱呀一聲,房門被歡快地推開,小荷開心說道:“還以為你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