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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方向的那段城牆被轟出了一個大洞,碎石堆成一座小山,寇青童躺在上面,渾身是血,雙眼無神看著天空。
城牆底的禁陣暴露在天光之下,顧盼與清天司的官員們警惕地看著外面。數十道氣浪正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最前方是三名中州派谷主,都是煉虛境的大強者,由此可知,中州派絕對不想寇青童就這樣死去。
忽然有一道悠揚的笛聲響起,三名谷主停在廢墟下方,警惕地望向四周,卻沒有任何發現。
那笛聲清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裡,溫柔卻又是那般可怕,顧盼的臉色蒼白,舉手示意下屬們作好戰鬥的準備,高臺石壁裡隱藏著的那座大神弩也已經推了出來,瞄準了外面。
笛聲在清晨的風裡飄著,不知究竟起於何處,卻在任何地方都能聽到,包括那片廢墟上方、寇青童的耳邊。
忽然,一道無形的小劍從笛聲裡生出,閃電般鑽進寇青童的左耳,然後從他的右耳裡穿了出來,發出嗖的一聲輕響。
幾滴黏稠至極的血水,從寇青童的耳裡淌落,落在碎石上燃燒成火,迅速轉為青煙,直至虛無。
寇青童眼神微黯,整個人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後變成無數片枯葉,隨風而起,同樣轉為了虛無。
這位強者在雲夢後山裡隱修千年,今朝為了一道仙籙而出山,卻就這樣死了。
他是血魔教最後的強者,也是上個年代最後的強者。
他的死亡,宣告著血魔教的歷史正式告終,是不是也意味著那個千年正式告別了歷史舞臺?
那道無形的小劍殺死寇青童後,迅速在風裡消失,那道清揚的笛聲也隨之遠去。
所有看到這幕畫面的人們震驚無語。
寇青童是朝天大陸的最強者之一,就算被連三月暴擊重傷將死,但又怎麼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殺死?
而且連三名煉虛境的大強者,居然都沒有發現這道小劍的到來!
那道笛聲與這道小劍的主人究竟是誰?
三名中州派谷主向著笛聲遠去的方向追去,竟是再沒有看城牆下的禁陣一眼。
顧盼臉色依然蒼白,心裡卻鬆了口氣,雙手在身前舞動,氣息疾出,用中州派道法運起磚石,將城牆上的那個洞堵住,然後命令下屬趕緊施陣加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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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聲不停在朝歌城裡飄著,時而悠揚、時而俏皮、時而舒緩、時而得意,出現的位置也是不停變化,前一刻還在太常寺,下一刻便到了白馬湖,忽爾去了梅園,接著又出現在十餘里外的一座井邊,竟有些神出鬼沒的感覺。
那三名中州派谷主追了片刻,卻與越千門遇上了,雙方很自然地確定自己在找的就是那個魔頭,眼神變得更加凝重。太平魔頭歷劫重修,現在境界尚低,為何他們這四名煉虛境長老都無法追上他?更談不上圍殺。
當越千門等四名中州派強者遇上的時候,陰三已經在那口井裡打了一壺水,來到了一座酒樓裡。這座酒樓離皇城不算太遠,離應天門也只有數里距離,平日裡應該是達官貴人們喜歡來的地方,陳設極為講究,倚欄處風景正好。
陰三在庫房裡找到了最名貴的潤毫青茶,放杯子裡擱了點,便提著水壺、端著茶杯來到欄邊,向酒樓外望去。
那壺水是他剛從那口井裡打出來的,當他倒進茶杯裡時卻是滾燙至極,冒著白煙。
只用了片刻功夫,潤毫便被衝開,散發出淡淡的茶香。
陰三端起茶杯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口氣,滾燙的茶水便冷了很多,剛好是最適合入口的溫度。
新茶入喉,如笛聲入耳,他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望向數里外的應天門,漂亮的雙眉卻挑了起來。
應天門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但那團雲霧還在那裡,雲霧裡的身影若隱若現,依然看不分明。
伴著撲楞撲楞的聲音,青鳥從遠方飛來,落在了欄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眼瞳微動,顯得極其不安。
青鳥口吐人言道:“你在做什麼?”
她在中州派裡生活了幾萬年,被白真人控制了數百年,比誰都知道白真人的可怕。
陰三端著茶杯,靜靜看著那團雲霧,沒有說話,也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