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經的“治安官”,他對自己走過的路線有著神秘學意義上的記憶能力,根本不擔心會在陌生的小城內迷路。
此時,暴雨已經小了很多,但狂風依舊肆掠,它們一陣陣刮過,帶著雨水,斜向拍打在了文德爾的身上。
這讓文德爾忍不住抬起右手,擋在了胸腹間。
那份機密檔案就藏在那個位置的衣物內側。
——文德爾之前哪怕睡覺,也是將檔案貼身存放的,不讓它和自己分離,為此,他已養成了習慣,只要預先有相應的自我提醒,就不會在睡著後翻身。
烏托邦是個不大的城鎮,文德爾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就看見了“鳶尾花”旅館,這個時候,他的禮帽和衣物都因風太大被淋溼了一些。
這讓他有點憂慮,擔心那份機密檔案被水浸潤,出現破損。
嚴格來講,我已經違背了執行任務時的守則,但面對那樣一位小姐,怎麼能不提供幫助?這是一個紳士該有的修養……文德爾略感懊惱,但一點也不後悔。
進入房間後,他立刻脫掉外套,取出那份檔案,將它放到了桌上。
檔案外面的紙袋已有明顯的浸潤痕跡,好幾個地方似乎稍一用力觸碰,就會破掉。
文德爾當即拉響鈴鐺,喚來服務生,向他索取煤爐,希望能以此讓房間溫度升高,加速密封檔案袋的風乾。
等待的過程中,他發現周圍一點也沒有深夜的安靜感,似乎是因為之前的慘叫和警察的上門,讓這裡的住客和附近的居民們醒了過來,還未重新入睡。
呼嘯的狂風減弱了不少,文德爾在滴滴答答的雨聲裡聽見了孩子的哭喊聲、夫妻的爭吵聲、鋸木頭般的小提琴聲、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樓上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和時而壓著嗓音時而忘記控制的討論聲。
他沒有為這充滿生活氣息的場景感懷,只是覺得他們吵鬧,讓他無法平靜下來。
過了一陣,服務生送來了已新增炭火的煤爐。
文德爾放鬆了一些,隨口問道:
“剛才那位翠西小姐,你認識嗎?”
身形瘦削的服務生搖了搖頭:
“不認識。”
他隨即補充道:
“我聽說她確實是本地人,可我今年之前一直生活在城外種植園內。”
“你對她有什麼瞭解?”文德爾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她每個月會來我們旅館三到五次,和死掉的那個男人。”服務生忽然嘆了口氣,“她一點也不開心。”
文德爾沉默了幾秒,打發走服務生,坐回了桌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機密檔案外的袋子逐漸變幹。
此時,旅館內部和外面已變得較為安靜,只有雨水落地的滴答聲和窗戶作響呈現的風聲間或迴盪。
精神充沛的文德爾邊回憶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為翠西小姐的人生唏噓,邊提起檔案袋,翻了一面。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檔案袋被蓋在下面的部分出現了一點破損,隱約透出了裡面的紙張。
文德爾一下皺起了眉頭,知道自己將要受到處分。
當然,處分也不會太重,因為檔案的保密需求若是足夠高,就不會讓他一個人護送了。
文德爾原本打算保持當前狀態,將破損情況也給交接方看,可是,他目光一掃間,卻透過那破洞看見了檔案上一個單詞:
“烏托邦”。
文德爾的精神一下繃緊,只覺外面的風聲和雨聲驟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