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著高光連忙說著:“真君賞景辛苦,我已安排了道觀,就在不遠處。”
裴子云聽了,目光盯著高光,臉帶著笑意,高光只覺得身子一沉,額上就有冷汗流下,惶恐不堪。
“領路!”一會裴子云將目光收回,高光忙擦了一把汗,這時再也不敢多說,在前面帶路。
林雲觀
門前有著甲兵護衛,兩顆掉光了葉子的柏樹立著,觀主領數個道人等候,見著高光領著裴子云,立刻迎了上來。
迎到內部,地面青石板,悠久的年份,地面有了一些灰苔,屋簷隨著天空細雨落在了瓦片上,發出了滴答聲。
觀主陪同在側,說著:“本觀是白都真人的本觀,當年真人在此編修《玄山藏》,這是收錄道藏,燕國明昌元年二月,皇太后病危,命真人設醮本觀,一月後,皇太后病癒,遂賜敕封。”
一行人入內,就見得神像看上去的確是個道人,而且還有著靈光,裴子云看看,見著觀主已手捧著香,不由一笑,取了雙手插進爐裡,一頜首就算禮成。
高光見著,也上了一柱,同樣也只略躬身,踅身出來,問著:“你宴治好了沒有?不得有絲毫懈怠。”
觀主立刻退了出去,高光引著入房休息,不時打量著裴子云,裴子云卻輕鬆自在的喝茶,突問著:“聽聞陳州已全數收復了?”
高光聽著,已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改口:“是,真君大敗璐王,郡縣聞風而降,就在今天上午,最後一個縣已收復,這全是真君之功,朝廷必有褒獎。”
“呵呵”裴子云聽著高光的話,這時一聲似笑不笑:“褒獎?我聽聞朝廷有人彈劾我十二條大罪。”
“說我流金島養兵二十人,還藏鎖子甲十八,謀為不軌,這是大逆之罪。”
“擅調官兵,為救友人,這是欺罔之罪。”
高光聽著,這時就明白了過來,冷汗就流了下來,裴子云卻繼續說著,條條細數:“身為道人,受提鎮叩頭之禮,是其僭越之罪。”
“不請旨殺總兵,是有專擅之罪,還有置私人船行,貪黷之罪,對了,連私砍山林,也是侵蝕之罪。”
這一條條說著,裴子云笑眯眯,見高光冷汗滴下,又啞然一笑:“這一條條,我覺得都說的很對,聽聞摺子上說,按律應滿門皆斬;母女妻妾給功臣家為奴,不過念其薄功,因此賜死?想必裴某必感激涕零——摺子是這樣說的吧?”
高光立時面無人色,汗透重衣,連連叩拜,說:“這全是小人構陷,真君,朝廷一向是期之重之,您可不要相信這些,真有這種小人,朝廷必雷霆處置,還真君一個清白。”
“是麼?”裴子云看著這雖本職才是六品,但領有欽差,位高權重,平時雖溫順,實是棉裡帶針的公公低頭,心裡突得到極大的滿足,這才是地仙的威儀,當下就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朝廷不會信這種小人。”
說著看看,又一笑,“聞到了宴香了——走,我們一起去用!”
京城·皇城門
十幾個官員說笑徐步出來,冬天總過去的慢,春天總來得晚,寒風吹著,人人都躲著,但五品官御史佟林絲毫不覺得,還覺得熱,臉色漲紅,手時不時摩擦。
“佟大人,你出手可不地道,這摺子醞釀許久,卻給你搶先了。”佟林身側一個御史,笑說著。
“我這摺子,朝廷必不應允,我可平白得罪了真君,種禍不淺。”佟林說著,突笑了起來,聽到在一旁御史耳中,心中浮現了一股酸意,怎就讓佟林搶先了?
這時心中暗暗嘆了一聲:“佟兄,你這時上這個條折,皇上必是不許,不過你這是取上不得,而得其中。”
“不能殺,但是卻可貶——這就種福不少。”
“朝中大臣早看不慣裴子云把持軍務,雖表面是承順郡王,可誰不知是裴子云?更何況裴子云是道人,干涉朝政就是罪,就算你因此小過謫遣,可以後必春風得意。”
御史這樣說,佟林心中聽著得意,只是謙虛:“不敢,不敢,我只是為了朝廷,為了皇上,我還是這觀點,道人雖有一時之功,殺之卻有千秋之功,哪怕現在不能殺掉,也得剎住這邪風,以正朝綱。”
“要是道人主持廟堂,就國之不國了。”這話說的光明正大,也是真心實意,周圍的官員,也連連點首。
裴子云的功勞,那是什麼?一個道人,就算有著功勞,為了千秋萬歲,卻那容得此人站在廟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