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為何這樣問?”裴子云問,虞雲君微微點頭:“璐王還沒有平,你就這樣回來了,我就不安,是不是有事?”
“師傅多慮了,這我有二個用意。”
見著虞雲君迷茫,裴子云一笑:“首先,朝廷上下都認為璐王完了,巴不得我不伸手,我要強行插手當然可以,但我是道人,與之爭功,不但得罪大批人,還惹得朝廷厭憎,而且我身為真君,封無可封,賞無可賞,既這樣,為什麼還要吃力不討好,繼續跟進?”
“所以藉著折了三千人,自己上書請罪回鄉,果然,朝廷迅速批准,並且賞了金銀田宅。”
虞雲君聽著,只見裴子云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總覺得哪裡不對,問:“這話有道理,不過我總覺得你想的不僅僅這個,你會輕易退讓?我不信。”
“哈哈”裴子云笑著:“師傅,你倒了解我,沒錯,不止這個。”
說著,站起來,在船艙內踱步,良久不言語,沉吟半晌方嘆:“你聽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懷璧都有罪,何況懷有威脅到朝廷力量,我晉升地仙,就已難忍,渡過雷劫,就超出了朝廷忍耐極限,與朝廷的蜜月,怕是到此為止。”
說著,當年太子還未登基,種種場景恍若昨日,又坐下,眸裡閃著沉鬱的光,盯視雨夜,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可反過來說,勁草要顯出,就得疾風,誠臣要重用,就得國亂。”
虞雲君聽著,心中遲疑:“你是說朝廷要對我們下手?”
裴子云啞然失笑起身,至沙盤前,用木棒指了指說:“不,我是拿對付忠勤伯的故技來對付朝廷。”
“璐王窮途末路?”
“如果說是凡人,的確是,經此一敗,人心軍心盡失,兵敗如山倒——再有本事都難挽回。”
“可現在,此人已變成妖皇,雖說附體的妖魂上身軍隊並不容易,但就算這樣,多出幾千妖軍不難。”
“哼,璐王精通兵法,又有這等妖軍,想平哪裡容易?”
“就算是我,也得算盡心智。”
“現在朝廷想摘桃,百官想摘桃,甚至上京的道門想摘桃,我都統統讓給他們去。”
“看他們是咬下桃子,還是崩掉大牙?”裴子云咬著牙,陰森森笑著:“說白了,我現在是青黃不接。”
“要的不是立刻打垮璐王,而是爭取到時間。”
“璐王是自絕於人,自絕於列祖列宗,自絕於天意,可百足蜈蚣死而不僵,又有妖族之力,不是短時間能平下去。”
裴子云緩慢又清晰說著,語調冰冷:“我不是想反過去摘桃,就算殺了璐王,我還能有什麼升賞?”
“我只想爭取這幾年時間,使得朝廷和那些蜂擁上京的道門,解決了璐王,回首才發覺,我已不復能制。”
“既要我退,再想讓我上,這就難了,這次可不會是上次,一說就動。”
這一番議論對虞雲君來說真是醍醐灌頂,想不到這區區幾步,含有這樣的深意,只是這樣一來,北地局面又會崩亂,她張口想說什麼,又住了口,嘆著:“可惜了百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裴子云語氣平靜,鬱郁的看著視窗:“多少英雄豪傑,就是想不開這家國。”
“所以寧知對自己不利,對自己不公,也要嘔心瀝血。”
“而我,終是心性涼薄的道人罷了。”
虞雲君默默無語,良久,才說著:“妖族,這裡面到底什麼情況?”
“是這樣,恐怕是來自世界之外……”裴子云思慮片刻,就是細細說了起來,虞雲君聽完,嘆了一聲,帶著愁色:“又是大亂之世,這天下才太平了多久?”
“這不是我們的錯,師傅,我準備這樣安排。”裴子云微微靠近,低聲叮囑起來,就在這時,有人吆喝:“碼頭到了。”
裴子云一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