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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變故卻人心

“昭儀不必自謙。”陳頊的眸光緊鎖在婉昭儀身上,聲音加重,“小王的疑惑,世間只昭儀一人能解答。”

“小王想問問昭儀。”陳頊深邃的眸子添了一絲冷冽,“所謂‘我心匪石,不可轉也③’難道就是僅僅四年就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冷冷的質問的口氣,饒是一向風輕雲淡的婉昭儀也不由得變了臉色,“前塵往事,王爺何必再提?”

“前塵往事,昭儀說得好生輕鬆。”陳頊冷冷的聲音摻了一絲惱意和沉痛,“以往種種,於你竟是不值一提的微末小事?”

“紹世,你別這樣。”聲音裡竟帶了一絲慌恐失措的苦意。

紹世?那可是安成王的字,叫得這麼親暱,看來這兩個人之間有故事呢。我歪著頭,側著耳朵,更見凝神靜氣地聽了起來。

“那你要我怎麼樣?”潛藏的情緒悉數爆發,陳頊語氣激烈起伏道,“我在長安過著囚犯一樣的日子,衣食不著,飢寒交至,任人奴役,隨意打罵,整整七年。”

“那樣絕望地看不到頭的日子,足以消磨掉一個人生的意志。可是,我滿心裡想著你,我擔心你,怕你受苦,怕你受人欺負,怕你一個人無依無靠沒人照顧。我總記得,有一個人,她在等我,等我回去找她,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孤仃仃呆在這世上。我一定要撐住,撐著回去見她……”

“不要再說了!”帶著痛苦掙扎的哭音,婉昭儀捂住了雙耳。

“到底我還是撐著回來了。”陳頊的聲音亦是一樣的痛苦揪心,“我回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找到她,好好照顧她,廝守終生。可我萬萬沒想到,她竟成了我的嫂子。你說,這多可笑!”

“我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聲音哽咽,掩飾不住的悲痛和歉疚。

“什麼苦衷,你的苦衷就是你要為你義父做事,為他探聽情報,混進梁宮,潛伏建康,為了潛進臨川王府,甚至不惜出賣身體,做了我兄長的女人!”陳頊逼視著婉昭儀,激烈而蒼涼道,“七年前你不是答應過我嗎,擺脫掉細作的身份,過正常人的生活,在建康等我,我們廝守終生。你為什麼要反悔!”

婉昭儀淚眼盈盈,哽咽著酸楚道:“我沒有辦法,他是我義父,我必須要聽他的,否則……我,我對不住你。”

“為了報答宇文護的養育之恩嗎?他就那麼重要嗎,重要過我,重要到你為了他違揹我們的承諾,重要到你為了他毀掉你的一生,一輩子以細作的身份活著,永遠見不得光?”陳頊激動之下抓住婉昭儀的肩膀,質問,“秦婉兮,你真的愛我嗎,你真的有愛過我嗎?你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的義父,從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也不在乎是不是會傷害我,你一點都不在意我!”

面對質問,婉昭儀再也止不住壓抑的情緒,眼淚如豆雨般簌簌落下,發出碎碎的低泣聲,“不是這樣的,我在意你,我真的想過和你共度一生。只是……只是這世上的事不是事事都盡如人意的,年少時輕易便許下承諾,卻原來……要守住承諾,這麼難。”

看著心愛女子痛苦哭泣的樣子,陳頊不免心軟,面上剛硬的線條柔軟了下來,眉間最後一絲怨恨也化作了沉痛的憐惜愛撫,修健的長臂一拉便把婉昭儀攏住了,摟緊懷中人的纖腰,低柔道:“一切都還可以重新開始的,現在回頭還不晚。我帶你離開,離開這皇宮,我們重新開始。”

婉昭儀靠在陳頊的肩上哭了好一會子,卻突然用力地推開陳頊,雪白的面龐上猶帶淚痕,滿目哀傷絕望地看著陳頊,“不,不可能了,太晚了,我回不了頭了。”

一邊說著一邊連連搖頭,婉昭儀挽起裙子,掉頭就跑,步履急促,輕長的襉裙在夜風中飛揚擺動,恍若一枝依依嫋嫋臨風飄搖的曼柳。

“婉兮——”陳頊在後呼喚,卻沒有追上去,目光定在那一抹離去的麗影,盡是疼痛的悽楚,面色黯淡得連帶滿院的花也添上了一層悽色。

婉昭儀居然是宇文護的義女,周國的細作?!這真是驚天雷的訊息。誰會想到冰清玉潔不染凡塵的婉昭儀竟會是居心不軌的細作?她和陳頊之間還有一段情事?細想之下,婉昭儀曾是江陵梁宮的宮女,陳頊又在那裡當過侍衛,他們在那相知相戀也不是不可能。難怪婉昭儀總是對陳蒨不鹹不淡不甚在意的樣子,原來是心裡藏人了。至於陳頊,他那個側妃在氣質上跟婉昭儀那麼相像,想必是陳頊為解相思之苦而找來的替代品了。

唇角不自覺地揚起,面上帶了幸災樂禍的笑意。陳蒨啊陳蒨,你萬想不到,你心愛的女人會是敵國細作,潛藏在你身邊居心不良,更不會想到,她會跟你弟弟有糾葛吧。要是婉昭儀和陳頊舊情復燃,最好給陳蒨戴上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事情就好玩了。

註釋:

①標題出自清代納蘭性德《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②出自《詩經﹒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大意是春天桃花盛開之際,正是女子出嫁之時,桃花灼灼,正是人們對婚姻幸福、夫妻和諧的期許和祝願。

③出自先秦無名氏《柏舟》“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形容心意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