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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臨觴不能飯

車廂內,我看著宇文邕淡淡的沒什麼表情的臉,笑道:“四公子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裝,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宇文邕的眉心一動,仍是淡淡的語氣,“閒話少說。”

我佯裝輕輕一嘆,“有一種人,慣會偽裝,明明心裡不開心,還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每個人偽裝都是有原因的,有的人偽裝是為了欺騙別人,可還有一種人更可憐,他們偽裝居然是為了欺騙自己,假裝不在意,假裝漠不關己,假裝強大,真是可憐吶!”說罷,我還惡意地用無比同情的目光投向他。

手臂突然一痛,卻是宇文邕拿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將我壓倒,他冷漠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裂縫,“你在激怒我。”

難得看到他失色,我心裡一陣報復的快意,“我不是在激怒你,我只是在說出事實。”

宇文邕的指節握得發白,我忍不住,另一隻手握拳想要反擊,卻輕易就被他扣下了。

差點忘了,這人武藝卓絕,深藏不露,早幾年前我便已在翠華山見識過了,我這點拳腳功夫如何敵得過他?

宇文邕扣緊我的雙手,將我摁得緊緊地,雪亮的眸光威逼著我,“不想你的手被扭斷的話,就給我乖乖說出天下地誌圖的下落!”

被我說到痛處,想轉移話題?我冷笑反擊,“不想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的話,就別妄想能用武力迫使我屈服!”

宇文邕手上猛地用力,向後一翻,我便仰面傾倒在了幽暗的車廂裡,“你很倔是麼?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倔強!”

“絕對是你想象不到的!”額上有冷汗沁出,我忍痛扭過頭瞪向他。

越來越痛,猶如一根緊繃的箭弦,隨時要斷開,我似乎要聽到“咯咯”的骨頭斷裂的聲音了。我咬牙忍著劇痛,緊抿菱唇,抬高下巴,燦亮的目光與他對視,倔強的,執拗的,像是穿雲破月的曦光,直直地要照到人的心裡去。

近在咫尺的凝視,宇文邕明淨如清霜朗月的眸子就那麼一直盯著我。許久,久到彼此的目光都要凝成冰時,宇文邕的眸光微動,似是無法承受這逼人的目光,他率先甩開了我的手,將我推到一邊,兀自地轉過身,沒再看我一眼。

我揉揉發痛的手,顧不上觀察宇文邕是什麼表情,只是心疼地看著我飽受摧殘的手,輕輕痛哼。

車簾一翻,何泉的聲音突然闖入,“陛下,於翼將軍已派軍前來,正於前方驛站接應陛下。”

確實有人前來驛站接應,齊刷刷的軍佇列隊相迎,以二十人為一列,排四十行,清一色的玄色衣裝,燕錦腰帶,肅直挺拔,顯示出一種精悍勇武的氣勢來。

領頭的那名男子翻身於棕色馬匹上下來,向宇文邕行跪禮,“晉國公聽聞陛下出宮遠遊,甚是擔心陛下的安危,遂命臣前來接駕,護送陛下回宮。”想必他就是何泉口中的那位於翼將軍。

宇文邕毫不在意一笑,“左不過是出宮遊走一趟,又不是頭一回了,何必興師動眾勞駕這許多人?晉國公委實多慮了。”

照理說,宇文邕此次應是秘密出行,居然也叫宇文護知道了,看來宇文護的訊息可真夠靈通的,不知道在宇文邕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

視線觸及到站在宇文邕身邊的我,於翼一愣,問:“陛下,這姑娘好面生,她是……”

“是朕的紅顏知己。”宇文邕的一隻手輕輕地搭上我的肩,含情一笑,“還有,朕微服在外多有不便,你們只須稱朕‘四公子’即可,不可洩露身份。”

“臣遵命。”

彼時已是暮色四合,蒼蒼隱隱,宇文邕一行人歇下了趕路的腳步,在一家客棧投宿了下來。

出行在外,客棧難免簡陋。一方陳舊斑駁的榆木桌,上置青釉色茶壺,一張窄小的靠紅格窗子的木床,被褥疊得整齊,屋子倒也打掃得乾淨,整間屋子看起來古舊簡單而不失整潔。

“真是難為四公子了,為了掩飾事實,不得不在眾人面前演戲,還得委屈自己與青薔同宿一間。”我側眉冷淡地瞥了宇文邕一眼。

“我倒覺得這是一種樂趣,因為我知道有人比我更難受。”此刻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宇文邕自是無需再裝,帶著笑意的眸子緩緩落在我的臉上,笑意到達眸底時忽而寒光乍現,冰刀一樣朝我戳來,“我會盯著你的,無論你多麼刁滑狡詐,有多少詭計,我都不會讓你從我的手裡逃脫,你逃不掉的。”

我頓覺壓抑,坐在桌子一旁,不理他。

註釋:

①標題出自西晉陸機《為周夫人贈車騎詩》“臨觴不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