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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子憂可以冒險去救慧遠大師,可孩子不能。經過一夜的考慮,我們決定,把孩子留在歸雲寺,請求住持照顧。出家人慈悲為懷,絕計不會虧待一個孩子。
我們去拜訪住持,住持聽說了我們的來意後,緩聲拒絕,“少林寺眾人皆無照顧嬰孩的經驗,擔不起施主的請託,施主還是另尋他處吧。”
我抱著孩子懇求道:“住持師父,若不是事情緊急,別無他法,我們絕計不敢麻煩你。住持慈悲心腸,您就收留小兒吧。兩個月便好,兩個月後,我們定當回來報答住持的大恩大德。”
住持看著我懷裡的孩子嘆氣道:“這孩子這般小,究竟為何,你夫婦二人要狠心將他留在本寺,不與你們同行呢。”
子憂答道:“我們要去洛陽救一個人,且此行兇險萬分,靖兒還小,不能涉險。”
住持微微凝眸,“你們要救的是何人?”
“慧遠大師。”
住持微微嘆氣,“原來是他。慧遠出事的那天,貧僧也在。盂蘭盆節法會後,他就因為天下地誌圖被齊國皇帝派人抓至鄴城,囚禁大理寺。”
我著急詢問道:“那慧遠大師如何了?”
住持的面上閃過不忍,“我聽聞,齊帝威逼他交代出天下地誌圖的下落,如若不交代,就要施以火刑,將他燒死。”
我一聽,心中大為著急,對子憂道:“子憂,我們要趕快去鄴城救他。”
住持問我們,“與齊帝作對,你們就不怕死麼?”
子憂的眉目是前所未有的堅毅,“慧遠大師能為蒼生捨生取義,我為何不能為朋友捨生忘死?人生貴在於義,我生我死,全為心中道義。為朋友而死,我死而無憾。”
子憂一番赤誠,住持動容道:“施主義薄雲天,貧僧佩服。慧遠佛法高深,一生行善,弘法濟世,本不該遭此大難。二位施主重情重義,貧僧感佩。至於令公子,貧僧自當盡力照顧,二位儘管去救人吧。”
我和子憂面色一喜,“多謝住持!”
我剛想把孩子交給住持,靖兒似有所感一般,突然哇哇大哭起來,我忙抱著孩子哄起來,“靖兒乖,靖兒不哭,不哭不哭!”
“阿孃只是暫時離開你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了。”
一番哄勸,靖兒總算不哭了,他在我手中,葡萄仁似的大眼睛巴巴地粘在我身上,純真無邪。我的心中一酸:這一去,還不知能不能回來。
我抱著靖兒親了又親,眼眸中不知不覺落下眼淚。我把他交給了住持,哽咽道:“主持大師,靖兒,就拜託你了。”
住持接著把靖兒抱在手中,莊重地點頭。
子憂亦是眼眶發紅,十分不捨。他狠心轉頭摟著我離開,我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靖兒,那小小的身影,似乎怎麼看都不夠。眼淚再一次模糊了眼眶,我掉頭往前,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目光所到之處,一片雪白。
我和子憂開始夜以繼日的趕路,一路上不斷地打聽慧遠大師的訊息。先是聽說,慧遠大師不肯交代天下地誌圖的下落,齊帝大怒,下令斷水斷糧,生生將他餓了四天。期間又以美食、財寶甚至美女相誘,慧遠大師仍不為所動。齊帝再次大怒,揚言他再不肯交代,就將他置於火刑架上,燒成灰炭。
我和子憂既感佩慧遠大師的高義,又擔心他的安危,恨不得立馬趕到鄴城救下他。
同時,子憂一路上以書信通知了他在江湖上的各路好友,召集他們一起前來營救慧遠大師。
連續半個多月的風餐露宿,我和子憂都已累極,便在鄴城不遠外的一個小道觀投宿,打算住一晚上,明日再趕到鄴城。
眼看還有一日,慧遠大師就要被執行火刑了,我和子憂越發焦慮,腦海裡想過許多條救慧遠大師的計策,但考慮到可行性,最終都被一一否定。
“大理寺禁衛森嚴,想從裡面救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法場上,弓箭手早已埋伏好,若去劫法場,那也是死路一條。看來,要想把慧遠大師救出來,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註釋:
①標題出自唐代溫庭筠的《更漏子•玉爐香》“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