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趕走宇文邕,同意與我到陳國也是騙我的?”陳頊的臉上浮現出憤恨,“好你個蕭青薔,心計居然這般深。”
“不錯,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不是宇文邕,而是你——陳頊!”
從在大理寺遇見青瀾裡,我心裡便隱約猜到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陳頊。後來宇文邕出現,我假意對付宇文邕,實則是為了取信陳頊,讓他降低戒心,然後等待時機,殺了他,為子憂報仇!
陳頊滿眼是被戲弄的憤恨,卻仍強自挽回顏面,道:“可惜,就算如此,你也殺不了我。”
我清眸一閃,說出的話幽深如海,“論武功,我確實稍遜於你。可若是你……中毒了呢?”
“你對我下毒?”陳頊面色一震,驚惶地逼問我,“何時的事?”
“你戒心重,每每用食,皆用銀針試毒。可你沒有想到,下毒並不一定要下於飯食之中,還可以把毒下在旁的地方,比如……”我唇邊的笑容如海深碧不見底,故意放慢語速道,“你頭上的玉簪。”
陳頊面色蒼白,一下子害怕地拔掉頭上的白玉簪,扔在地上,頓時長髮披身,凌亂如草。他大聲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看著他害怕的樣子,我越加痛快,慢慢如雲道:“我用毒藥浸泡過你的玉簪,你每天帶著這根簪子,毒藥就會慢慢深入你的腦髓。你是不是覺得,近日你的頭髮掉得越來越多,時常頭痛難忍啊。”
“你是如何拿到我的玉簪的?是青瀾。”陳頊一下子想明白了,恨恨地盯著我,“你居然收買了我身邊的人,可惡!”
我橫劍向他攻去,“你現在才知道,未免太晚了!”
雙劍相抵,我一心要取陳頊的性命,出手極狠。本來是勢均力敵,可陳頊頭疼發作,一時不慎被我刺了一劍,他踉蹌地跑出房間,逃到船艙外。
血滴綿長如線,一路長長的血跡彎曲延綿向外。我走出去,跟上他。
“救命,快來救朕!”冷冷的江風上有陳頊忍痛的呼救聲。
聽到聲響,船艙裡的侍衛很快到來。密密麻麻的侍衛圍上來,陳頊捂著傷口指著我對他們道,“快抓住她!”
彷彿抓住了希望,陳頊露出一絲笑意,對我道:“蕭青薔,你殺不了我。”
我看著蜂擁而至的侍衛,只從懷裡拿出一個青釉色瓷瓶,開啟瓶塞,把瓶裡的香露往地上一倒,頓時一股濃烈的香氣蔓延開來。
來勢洶洶的侍衛們一聞到香味,頃刻間便倒了下來,一個接著一個。很快,船上倒了一大片的人。
“你——”陳頊雙目直瞪,盯著我,“你做了什麼?”
“我只是在水缸裡放了一副藥劑,無色無味,沒有毒的,他們單獨吃不會有事。可是一旦他們喝了水,又聞到我特製的‘一步倒香露’,藥物作用之下,他們可就活不成了。”
我一步步走近陳頊,道:“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把這藥用在你身上麼?因為我想親手殺了你!”
陳頊被我的聲音震退一步。我一手提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纖白的十指如鷹爪般緊緊地攫住他,將他按在船欄上。我發狠道:“你不是很厲害麼?我現在就把你推下去,讓你去餵魚,你能奈我何!”
我掐得他滿臉通紅,看著他痛苦喘氣的樣子,我又悲又恨,喊道:“就為了一張天下地誌圖,你害死了子憂,你害死了他!我要你償命!”
想起我連子憂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更加悲痛。看著他滿面痛苦,我仍不解氣,手指用力,猛的一甩,一下子狠狠地將他摔倒在甲板上。
陳頊的頭鼻狠狠地撞在甲板上,不多時,便鼻血直流,額頭青腫了起來。
陳頊受痛,哀聲低吟,他用袖子抹去了鼻血,緩緩抬頭,對我道:“青薔,雖然我們之間真真假假,有過不少欺騙和利用,但我曾經是真的把你當作朋友的。我從沒想過害死你,也沒想過害死你丈夫。我只是想逼你現身,拿到天下地誌圖而已。”
我心冷如石,毫不動搖,“你今日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會放過你的!”
就在我提劍刺向他的時候,陳頊突然力氣爆發,猛地躲開,爬上了圍欄,轉頭對我道:“我陳頊若要死,決不能死在別人手裡。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了斷!”
說罷,他快速地往下一跳,“噗通”一聲,水花飛起。我急忙衝上去,往下喊道:“陳頊,陳頊,陳頊!”
人影沉底,我的呼聲久久沒有回應,只餘茫茫碧水,江風漠漠。
註釋:
①標題出自唐代崔顥的《古遊俠呈軍中諸將 / 遊俠篇》“殺人遼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