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蒨蒼白的面容透出一絲神采,眼神裡還有些許期待,但很快他的面色變得冰冷起來,“蕭青薔,你終於回來了。”
他說話中氣不足,呼吸不穩,真如陳頊所說的,是重病之人。
“皇兄,華淑容,臣弟把她給你帶回來了。”陳頊緩聲道。
我一言不發,我冷冷地注視著所有人,尤其觸及到陳蒨時,眼神就越加鋒利。
“蘭陵王側妃。”陳蒨盯著我,眸子裡似有什麼要燒起來一樣,“蕭青薔,你好樣的,竟敢,背叛朕!”
我嘲諷一笑,反擊他,“我從來沒有對你忠誠過,又談何背叛!”
陳蒨盯著我,忽然咬牙切齒道:“那你對誰忠誠,高長恭麼?”
我笑若碧水微瀾,“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對他忠誠。”
陳蒨的眼神仿若要吃人,“丈夫,你居然稱他為丈夫?”
我故意挑釁,毫不留情地把他貶到塵埃,“我們是正經行過禮的夫妻,他當然是我丈夫。蘭陵王姿容如仙,德行出眾,是謙謙君子,對我有情有義,我敬他愛他。而你,不過是強人所難的卑鄙無恥之徒,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陳蒨面上交織著難堪,不知是憤怒還是傷心,他恨恨道:“可惜,你再也見不著你的好夫君了。你一輩子都會呆在這深宮,永遠別想再回到蘭陵王身邊。”
我看著他痛苦憤怒的臉,心中得意,繼續刺激他,“只要我心裡有他,他心裡有我,在不在一起又何妨。不像有些人,不管我離他有多近,我心裡都不會為他起半分波瀾。”
陳蒨果然被刺激到了,竟然不顧蔣裕的阻攔,掙扎地下了床,上來便壓住我的肩,眸子裡是滿滿的恨意:“蕭青薔,你真是一如既往,無情無義。無論朕待你有多好,你都可以視若無睹。你甚至利用朕對你的好,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如今,你竟然跟了別的男人,背叛朕。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看著陳蒨仿似受害者一般發出控訴,好似他真的無辜可憐,我心頭一陣火起,氣血直湧,“陳蒨,你忘了麼,你對我做過什麼!你利用我,折辱我,害死我師父。是你,是你讓我失去我唯一的師父,是你毀了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讓你去死!”
“朕病得這麼重,是不是,你做的手腳?”隨這那些脫口而出的詛咒,陳蒨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問我。
“是我!”我不再掩飾,將多年前的計劃和盤托出,“還記得,我師父留給我的那幅畫麼?我將那幅畫浸入了毒藥,你日復一日接觸那幅畫,毒藥便會日復一日,一點點侵入你的身體,直到,毒入肺腑,無藥可醫!”
我話一出口,陳頊和蔣裕都驚呆地看著我。只有陳蒨,仿似早就預料到了,面色越加蒼白。
“你——”陳蒨眸中是死灰一般的絕望,“真的是你,你真是好手段!”
“本來按照我的計劃,你不出幾年便會毒發身亡。但是後來,我太痛苦了,實在等不及了,便同復梁會的人提前下了手,雖然失敗了。”我望著陳蒨痛苦扭曲的臉,輕輕一笑,“不過,你終究還是要死的,雖然稍稍遲了些。”
“蕭青薔!”陳蒨胸口一陣劇痛,深深闔目,隨即睜開,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對蔣裕道:“華淑容弒君謀逆,罪該萬死。你去把牽機拿來,送她上路。”
牽機乃至毒之物,蔣裕顫微地將牽機毒酒擺在我面前,左右兩個小內侍將我按壓在地,陳蒨厲聲道:“蔣裕,讓她喝下去!”
“皇兄,不要!”陳頊急忙阻止,觸及到陳蒨冰冷的眼神,卻不知該說什麼,吞吐道,“皇兄,她已經死過一回了,你饒她一命罷。”
陳蒨卻轉頭,不願再看我一眼,下令道:“蔣裕,動手!”
蔣裕不敢違令,只得拿著酒杯慢慢靠近我。我萬般掙扎,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杯口貼上我的唇。
“啪”的一下,酒杯被打落在地上,那個邁上前將酒杯打落的,竟然是陳蒨!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連陳蒨都被自己所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面上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消失不見,道:“華淑容之事,暫且擱後,把她帶下去,朕不想看見她。”
——
我被囚禁在了原來的漪蘭宮,偌大的漪蘭宮,只有兩個侍女,梨霏和青瀾。
梨霏忠於陳蒨,自然不會給我好臉色,每日給我遞來的吃食,只有冷飯冷菜。而青瀾,明面上不敢對我太好,只能夜裡偷偷給我送來一些乾糧,讓我不至於餓死。
青瀾是陳頊的人,我不知陳頊現在是何打算。他把我抓來陳宮,還送我去見陳蒨,到底是何用意。難道說,他真改變了主意,打算一心一意盡忠陳蒨,一輩子做陳蒨的好弟弟?
可我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回想起陳頊的所作所為,我只覺得他越發深沉,越來越叫人難以捉摸了。
日子如指間流沙一般漸漸消逝,我在漪蘭宮裡數著日子。我在等,等著大仇得報,等著陳蒨的死訊傳來的那一天。
所幸這一天沒有等太久。
這一日,式乾殿總算派人來傳召我。
這一場恩怨情仇,終於要有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