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解藥,天下間只有朕一個人有。朕可以保證,除了朕,沒人能救得了你!”
我頓時一陣冷笑,“想不到我蕭青薔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竟勞動陛下親自出馬,真是不枉此生啊。”
宇文邕的眼裡閃過一抹厭惡,“你太高估自己了。朕只是想親眼看一下,在翠華山救下宇文護,讓那麼多武士覆滅的是怎樣的一個殘忍惡毒的女子。今日朕見了,你也不過如此。”
我強笑道:“是麼,陛下對我在翠華山救了大冢宰的事那麼感興趣,莫非翠華山的刺殺計劃,與陛下有關?”
宇文毓一聽,登時怒道:“你胡說什麼!”
“青薔只是說笑而已,陛下何必動怒!”
我想笑,卻已經笑不出來了,因為腹下一陣絞痛,毒發了。
我用綁緊的手勉強捂著肚子,軟如泥地貼在地上,背後冷汗涔涔,腸子好像被什麼絞著,擰著,剪著,痛得厲害,渾身的肌膚也痛得顫抖了起來。
“啊——”忍不住呼痛起來,輾轉在地上翻滾,想以此減輕我的痛苦,可那刀剜一般的痛不減反增,簡直要了我的命。
痛,好痛!我齧咬著下唇,直咬破開來,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痛不欲生,真的是像宇文毓說的那樣,肝腸寸斷。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師父,我還沒找到師父,我怎麼能死?我還有大好的年華,還有許多想做而沒能做的事,我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陣痛過後,我躺在磚板上無力地喘息,“好,我答應你。”
“算你識時務。只要你乖乖聽朕的吩咐,待事情辦成了,自會給你解藥。”宇文毓轉身命令他身邊的下屬,“尚白,你去把她的繩子解開。”
那名喚作尚白臉帶猙獰胎記的男子解開了我的繩子,我冷冷道:“我可以走了麼?”
尚白輕撫一下鼻尖,沉思片刻,犀利道:“你這不會是緩兵之計,想盡快走人去醫館求救吧?那你儘可去吧,你所受之毒,大夫是救不了你的。”
我目帶寒色道:“我說答應便是答應了。這世間的人可以不為錢財所動,可以不為情愛所動,卻不能不為生死所動。我怕死,更不想死。所以,你們成功了。”
——
我渾身虛軟地回到了買茶湯的小攤。菁菁正在那焦急的找人,一見到我忙問我去哪了。我告訴她自己是被人群衝散,不小心迷了路,繞了好久才走回來的。正好時候不早了,兩個人都沒了遊行的興致,便商量著回府。
在在街上,無意間回頭張望,竟看到了熟人。李寧正拎著一捆紙包在密集的人群中慢慢走來,我自然而然地向他打招呼,“李大哥怎麼也在這?”
李寧手裡拿著緗黃紙卷的一包物品,一貫的一本正經道:“近來天氣乾燥,大冢宰嗓子不舒服。我去藥鋪買點菊花乾和薄荷,給大冢宰潤潤嗓子。”
我眉心一挑,不由分說奪過李寧手中的藥包,無視他嚴肅的臉,笑眯眯道:“我幫你拿藥包,這點小事怎能勞動李大哥的呢,交給我吧。”
有人幫拿東西,李寧樂得接受,也不推拒,三個人便一同打道回府了。
入夜,冢宰府書房裡燈影不息,燭燈如豆,一跳一跳地將光色投在晶紫珠簾上,映得一顆顆珠子圓亮如皎月,又若光影下瀲灩的水色,清亮又迷離,捉摸不定。
正如眼前宇文護捉摸不透的臉色,“元西不知所蹤,既找不到他的人,又查不出他的底細。這元西到底是何方人馬,竟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屬下早已將他的通緝畫像貼滿全城,各個城門口嚴加排查,至今仍是無半點下落。大冢宰,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呢?”李寧憂心地宇文護請示。
“繼續追查。”宇文護目光陰森冽寒道,“寡人遲早要將他揪出來。敢欺騙和背叛寡人的,寡人定會將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成灰,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永墮地獄不得翻身!”
我不禁抖了一下,卻見宇文護寒光一掃,目光對準了我,用一種冷得刺骨的聲音說道,“寡人身邊可信任的人不多,你是寡人信任的人之一。寡人相信你,你是決計不會背叛寡人的,對麼?”
這聲音,聽得我心驚膽戰的。
註釋:
①出自魏晉詩人陸機《駕言出北闕行》“辛苦百年間,慼慼如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