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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情來不自禁

八皇子頭垂得更低了,怯聲怯氣道:“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陳蒨轉頭吩咐身後的兩個宮人,“你們兩個,送八皇子回去,別讓他再出事了。”

“諾。”兩個宮人乖覺地到了八皇子身後。

我倒出袖中的幾個果子,走到八皇子跟前,放入他的掌心,蹲下身子,衝他粲然一笑,“拿回去吧。”

八皇子攏了手中的果子,心情變好,對我展眉燦爛笑道:“謝謝姐姐。”

我含笑看他,聲音輕柔似天邊的一朵雲,“你父皇說的沒有錯,以後別一個人上樹摘果子了,再摔下來,可沒人來幫你了。萬一傷到了筋骨,你母妃可不是要傷心死了。”

“嗯。”八皇子重重地點頭,甜笑著蹦蹦跳跳跟宮人走了。

我看著八皇子笑渦炫目地離開,心下說不清是羨慕還是悵然。四五歲的孩子,最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有什麼煩惱也很快拋到九天之外了,無憂無慮的,永遠歡蹦亂跳,笑顏燦目,真叫人歆羨。

“傷全好了?都可以蹦躂上樹了。”陳蒨悠忽地問我。

“全好了。”我漫不經心的回應。

漫不著調的語氣似乎激怒了他,陳蒨半笑地戲諷道:“爬樹的技巧還真不錯,比御苑裡的白猿爬得還好。”

罵我是猴子?以為我會介意嗎,我從小所受的冷嘲熱諷可比這多得多了。

我面不改色,波瀾不起道:“多謝陛下謬讚,青薔是窮苦人家長大的,有一頓沒一頓的,只能去摘路邊的野果充飢,樹爬多了,自然就輕熟就駕了。”

陳蒨的諷笑轉瞬間就卡在了臉上,眉間的譏嘲也收了起來,眸中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憐憫,似同情。

陳頊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也收了起來,沉黑的雙眸靜靜地望著我。

誰需要他的同情?我暗自冷笑,向陳蒨斂衽施禮,“陛下,若沒事的話,青薔先告退了。”

輕袖一蕩,我踩著青石磚帶著云溪和梨霏快步離去。

我從來不在他面前自稱“臣妾”,我既不是他的臣,又不是他的妾,才不要卑躬屈膝地貶低自己呢。一看到這個人我就渾身不自在,真巴不得離他遠一點,哪願意跟他多待。

在漪蘭宮用過晚膳之後,八皇子的生母王充華就帶著禮物前來拜訪了,說是為我在棠園救八皇子一事特來道謝,我微笑地接見了她。王充華謙和有度,語氣誠摯,半點輕慢之態有沒有,真心實意地向我道謝,也不是來套近乎,完全沒有矯作之意,我不禁對這位性子溫謙的女子產生了好感。

王充華的面貌算不上十分好看,只算清麗而已,所以並不得寵,即使懷有皇子位份也不高,仍居九嬪之下,要不是看在她育有八皇子的份上,陳蒨估計都懶得到她那兒去。王充華自然有自知之明,行事十分低調,平日裡去請安時幾乎都不怎麼見她說話,只中規中矩地站著,懦弱寡言的樣子,要不是她今日來拜訪道謝,我都不記得有這號人物。畢竟,陳蒨的妃子那麼多,我哪能個個都記得住。

閒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我捉摸著,目前還看不出王充華對我有什麼敵意,何況她本來就不得寵,自然不會因為我的到來而失寵,對我嫉恨什麼的,沒理由。往後倒可以常來常往,有個人陪我說說話,解解悶也不是什麼壞事。

——

這日是皇后的生辰,宴席開在了顯陽宮的瑤光殿,四近玉閣雕樓,璧檻飛廊,鉤簷下啄,棟桴高驤,廊閣之間,珊瑚碧樹周生,山石挺峭,流水潺潺,芳草萋萋,妙麗穹窿下一片秀雅風光。

我擇了一件七成新的天水青羅襦,疏落地繡著半開半綻錯落於秀勁枝椏上的披霜綠萼梅,玉白軟緞百褶長裙,綴著淺紫繡珠的細碎散花,涼風中輕盈地旋舞,仿若一朵清逸的雪花,飄飄地打著旋兒。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明眸流盼,面容姣好,黛眉淡掃之間自有一種清冷的氣質,瓊姿玉色,既不張揚又不顯得寒酸,著裝恰好。

照例攜了云溪和梨霏往顯陽宮去,行走間,髮髻上的雪青雲紋水玉簪子上垂下的雪珠瓔珞隨著步子飄忽盈動,像風吹過一葉葉的花開。

宴席未開,眾妃嬪聚在瑤光殿外,或談笑,或觀花賞景。嚴淑媛一如既往的溫和可親,溫婉嫻靜地和一幫姐妹說說笑笑,和孔貴妃的盛氣凌人、目無餘子成了鮮明的對比。其中不少人過來與我搭話,字裡行間明嘲暗諷,不時地在我身上戳軟刀子,無非是曇花一絢,好花不常開,好月不長圓,暗示我失寵之類的云云。倒是王充華親切的拉了拉我的手,柔婉地朝我笑笑,我絲毫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若無其事地同王充華閒談。

註釋:

①標題出自南朝梁﹒劉遵《七夕穿針》“步月如有意,情來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