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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廬山真面目

一身玄色衣袍的宇文護乍然出現,玄袍上銀繡的白雕飛天圖紋在月光的對映下越見刺亮。我心下暗鬆一口氣,幸好方才我並沒有同獨孤伽羅說什麼危險的話題,不然可就糟了。

我向他屈身行禮,“大冢宰。”

“你跟在宇文邕身邊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什麼異常?”宇文護突然發問。

我思索道:“他整日就是下下象棋,玩玩字畫,吹簫弄樂,騎馬練劍,再有就是出宮遊玩。暫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你覺得宇文孝伯此人如何?”

我的心微微一跳,很快恢復平靜,“此人胸無大志,成日只會跟著陛下吟風弄月,不務正業。怎麼,大冢宰懷疑他?”

“倒不是懷疑,許是寡人多心了。”宇文護猶疑道。

我道:“大冢宰放心,我會盯著他的,一旦宇文孝伯有任何異動,青薔會立即告知大冢宰。”

宇文護對月長空一嘆,“但願是寡人多心了。”

——

同宇文護會面完後回到驪山行宮的住所,踩著白石小道孤身走著,宮牆上的月色凌凌而動,水漫的月光浸過我杏黃的間色條紋裙,渾身都是透白的,輕輕揚袖,好似水光波動,彷彿置於深湖水月之間。再看周圍一樹的葉子鍍了銀似的,碧亮碧亮的,發著光,真是如夢如畫。

抬頭,望著青空白月,煙眉輕攏,不覺一股悵然。我覺得,我是有點想念莫子憂了。

忽見如雪月色下,孤零零地立著一個人,我凝目一望,竟是泠兒。便走過去,道:“泠兒,月色涼,你一個人站這兒做什麼?”

雪白的月色照得泠兒的面容有些蒼白,“我在等姐姐。”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道:“你怎麼了,一臉愁容,這不像你呀。”

“許是小說看多了吧,莫名的有些傷感。”泠兒雪亮的面容上不見了一貫的明媚,“忽然覺得,人心易變難測,就像書中寫的那樣,一會兒愛這個,一會兒愛那個。一會兒恨這個,一會兒恨那個。今日是朋友,明日便有可能是敵人。世事變幻無常,真叫人難以捉摸。”

“人心是難測。”我略微低吟,隨即又衝她笑道,“不過這定然不包括泠兒你。我們的泠兒,心思最是簡單了,肯定不會騙人的。對麼?”

泠兒回以我渺如星光的一笑,片刻寂靜後,堅定道:“不過,不管人心如何變,世事如何變,我都會站在姐姐這一邊的,泠兒永遠都不會背叛姐姐的。”

我有些感動,柔聲囑咐她道:“天涼,你仔細些身子,早點回去休息吧。”

泠兒點點頭,回去時還轉頭朝我一笑,笑得像白日底下最燦爛的太陽花。

我目送泠兒離開後,走到門口,腦海裡突然閃現蒔花宮女綠茗死時的情狀,還有那支三品女官的珠花樣式,一時間思緒混亂了起來。

書女鍾玉死不承認,也許她真的是冤枉的呢?可是,死人應該不會說謊的,綠茗那伸向北的手指不就是暗示我們兇手的方位麼,難道是我們會錯了意,她指的不是方位,而是其他?

齊國公——宇文憲,只有他知道宇文孝伯要獻湘妃圖的事。雖然宇文孝伯再三保證宇文憲不會洩密,可若是宇文憲無意中說漏了嘴,被人利用了呢。

我覺得,我有必要去拜會一下宇文憲。

思慮再三,我還是邁開步子,往宇文憲住處的方向走去。

為期兩天的秋狩結束,一行人馬啟程回長安。我坐在馬車上,想著昨夜宇文憲跟我說的話,眉鎖重重,怎麼也無法靜下心來。

“你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模樣。”宇文邕看出來我的異樣。

我搖搖頭,否認,“沒什麼,許是這兩日秋狩太累了,有些精神不濟,緩緩就好了。”

宇文邕一臉狐疑,我轉向車窗外的山光樹影,心潮起伏,甚至都聽不到耳邊車輪子軲轆軲轆轉動的聲音。

註釋:

①標題出自宋代蘇軾《題西林壁》“不識廬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