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這幾日人人皆斂聲屏氣，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惹怒其他人。
老夫人那裡本就不熱鬧，這幾日因為緒之瀾還在修養的原因，更是安靜了不少。其他人知道以老夫人的心機手腕一定是知道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也沒有人敢再去叨擾，倒是讓老夫人突然間覺得有幾分寂寥。
李氏那邊自從之前在丞相那裡提過這事情之後，就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丞相不聽，她也只得丟開，不過是在心底感慨一兩句，至於再多的，卻是沒有的。
其他的姨娘深知丞相的秉性，也沒有一個敢在這時候邀寵的，連丞相夜晚的湯湯水水都少了不少。
主子們尚且如此，底下的人平日裡還有打牌吃酒的，這幾天，倒是一個都無，天才將黑，除了值夜的，都早早就去休息了。一時間整個丞相府都安靜不少，只是安靜的有些過了。
“夫人，這事情已經過了，眼下是哥兒的考試要緊，至於其他人的事情，有什麼相干？左右不過是幾幅嫁妝就能打發出去，也不至於讓您這麼勞神。況且府裡近日以來氣氛也算不上好，我聽說玉清觀的老神仙近幾日很有幾分火氣，說是有助於春闈，在家裡待著也是待著，不如去看看。權當散散心。”
金嬤嬤在一邊輕敲著美人錘，一邊說道。
這一番話正好說到李氏的心底，現在可沒有什麼比兒子的考試重要，雖然在她心底丞相還是第一位的，只是看丞相這些年來的做法，她心底也有了隱約感觸，只怕她這一世的榮華還得靠兒子。
“偏你多嘴，倒顯得我這當孃的不心疼兒子了。”李氏笑著打趣。
金嬤嬤捂著心口：“您可折煞我了，誰能越過您去？我不過是看您這陣子都在擔心，連個安穩覺都沒有，才了這話，怎麼就值得安上這麼大的罪名，我可是不敢應的。再者說，府裡現在也好呆。”
這話卻是正好觸動了李氏的心絃，眼下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呢？因著老夫人好歹是她名義上的婆婆，若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單單是不孝二字就足以壓垮她。偏偏丞相又是個自尊心重的，正經婆婆那還沒見她怎麼孝順，這時候趕著去，恐怕又讓丞相記住。之前她還想要不要稱病，這時候也可以借這個機會出府，正好避開。
主意已定，她只不過是知會了兩位當家人一聲。雖然也有人猜到了兩分意思，不過左右在府裡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而且端哥兒的科舉才是府裡的頭等大事，也就允了。至於那些姨娘得到訊息之後又是如何憤恨更是不用細說。
李氏跪在佛像前，觀音大士端坐在後面，一臉慈悲地看著眾人，這滿屋子的佛香味，讓她有些焦躁不安的心靜了下來，她雙手合十，在佛像前虔誠祈禱：“信女李氏，唯願吾兒高中，一生順遂平安，若能得願，信女可一生茹素。”
不幾日，春闈考試結束。丞相和李氏帶著緒靜怡、緒靜莊在門口等著緒兆端出來。
貢院的門好不容易開了，先是有幾個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不多時，出來的人更多了，上至六十多歲的老翁，下至十六歲的少年，一時間貢院門口熱鬧起來。
有那家世不錯的，早就有小廝把自家主子扶了出來，就算是穿著寒酸的，也有幾個親友接濟。
有出了門就開始哭的，也有互相交流的，只是臉色都不是十分好看。更有一些大夫守在一邊，不多時，還有被抬出來的。
他們看著更是焦急，只是不知道緒兆端何時出來，一時間倒是頻頻掀起簾子。若是在平日裡，李氏必然是要管上一管的，但是此時她的心都已經亂了，又怎麼會注意到這些？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直接下車的時候，有一個小廝喊道：“少爺出來了。”
有虎背熊腰的，更是直接上前，不一會兒，就扶著緒兆端過來了。
緒兆端才一上車，李氏的眼淚就流出來了，這時候她哪裡還能想得到其他，滿眼看到的都是緒兆端蒼白的臉色，到底是在貢院裡呆了許久，也好久沒有梳洗。自小到大，緒兆端何時這麼狼狽過？
她扯著緒兆端的袖子，哽咽地說道：“孃的心肝兒，你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這不是在剜我的心麼？”
緒兆端一時間有些尷尬，自從八歲之後搬到前院讀書，到底是和母親少了幾分親近，像是這樣親密的稱呼在大了之後也是少聽，突然間聽到這個，他也不自在起來，況且哭的也是他母親，可恨這幾日已經將他的精力耗盡了，一時間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丞相的臉色一變：“夠了，擺出一副這樣的樣子做什麼？端哥兒是剛考完試，不過是勞累了一些，你沒見到之前還有人暈倒了麼？怎麼就至於變成這樣一副樣子？真是……”
他本想繼續說下去，又想到這到底是夫人，在人前還得給她留上兩分面子。
緒靜怡、緒靜莊之前已經見過了緒兆端，他往後看了幾眼，直接開口問道：“怎麼沒有見到之瀾？靜柔也沒在？”
丞相不想再提起這件事情，臉色微變。
李氏連忙說道：“這幾日天氣有些反覆，不過是一時間有些不注意，著涼了，之前她還說要來，只是我覺得不過是晚上一時半刻也能見到，不必再讓她吹一遭風。你素日裡又是最疼這些妹妹的，難道還會因為這事情生氣不成？我好不容易才勸得住住她，偏生你還記得。至於靜柔，她姨娘這兩日有些不舒服，也不好阻止她盡孝。”
緒兆端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看向了他父親。
“哼，難道你以為我會故意不讓她來？不過是有點意外。等你回去什麼時候見不到？”
緒靜怡、緒靜莊互相看了一眼，到底是沒敢提起隻言片語。
丞相這一解釋，緒兆端反倒是有些不安了。平日裡，母親本來是對五妹有點好臉色的，可是的父親一直不太喜歡她。這次父親居然開口解釋？他按下心中的疑惑，回去之後總會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五妹現在的情況如何，只可惜之前他還在考試，不然必不會讓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