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哀怨的二胡響徹天橋,一個看不出具體年齡的老人坐在角落裡,似悠哉似惆悵地拉著一把破二胡。
老人花白了頭髮,流浪般的生活讓其顯得十分邋遢。手中的二胡也不知道拉了多少年,早已破舊得不像樣子。
面前擺著一個破碗,碗裡存著幾枚硬幣。
“李老頭,今兒來的挺早啊?”打遠處走過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鬍子拉碴,吊著一對浮誇的眼袋,一看便知長年作息不規律。
他走到李老頭旁邊,看了一眼李老頭那隻破碗裡悽悽慘慘的幾塊錢,輕輕嗤笑一聲,非常瀟灑地將身後的吉他拿下來,吉他包放在面前,開始彈唱。
“我不知道夜還有多久,我不知道我愛的人在哪兒,
我不知道該走多遠,才能喝到一口冰涼的酒……”
略有些沙啞的嗓音唱著略有些傷感的民謠,伴隨著吉他低低的聲音,讓這位中年男子顯得那麼絕世獨立,那麼滄桑成熟。
這座城市有很多流浪歌手,馬三就是其中之一。
大多數流浪歌手都有一顆追尋夢想的心,但馬三沒有。
他看著那些所謂的歌手穿得齊整,沿著每條街的每家飯店走下去,不顧別人白眼,拿著一張歌單等待客人點歌,勉強餬口,便覺得他們的腦子可能是有問題。
什麼年代了,流浪歌手不吃香了!
既然都已經窮困潦倒到在大街上賣唱的份上了,就別講究格調了,老老實實乞討吧!
畢竟無論什麼年頭,當乞丐都是最吃香的!
就是得注意著點兒城管。
不過當乞丐也得有當乞丐的技巧。
賣慘是最好的。真有那狠下心的,把自己眼睛挖了,把自己腿乾折了——或者被人挖了眼睛被人乾折了腿——不用多說,慘叫上兩嗓子,保準有同情心氾濫的人跑過來施捨。
當然大多數乞丐狠不下心,那就只好裝了。裝殘疾雖然省事兒不少,然而一旦被人揭穿,那在道上就混不下去了。
至少在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
馬三既狠不下心,也丟不起那人,想來想去,只能憑才藝取勝了。
唱歌誰都會,但不能表現得太難堪。必須要像一個有尊嚴的流浪歌手一樣,站在那裡目不斜視,唱著自己的悲傷小歌,裝成一副被生活壓斷了脊樑的樣子。這樣保準會有人同情,就算不同情,唱歌唱得好聽,照樣有人“打賞”。
如果運氣不錯,還能碰上哪個腦子有泡的姑娘共度一下春宵呢……
馬三做白日夢一樣地想著。
可惜,至今為止他也沒遇上。
反正做乞丐絕對不能做成旁邊李老頭那樣。
馬三看了看仍然在拉二胡的李老頭,打心裡瞧不上他。
拉二胡博取同情這招確實不錯,但太沒有創意了。李老頭在這兒乞討三個來月,就會一首《二絃映月》。
媽的弦都拉斷兩根了,還照月亮呢!
而且吧,二胡這東西,太沒技術含量了,是個人都能給它拉出個調調來。你看咱這吉他,手指一壓,來個和絃,手指再壓,又一個和絃。
什麼流行歌都能彈,什麼流行曲都能唱。
要不然咋是咱的生意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