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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兄弟

僕婢們在船上生活做飯,煙火氣四散。

邵勉仁在艙室內待得煩悶,於是放下手中的《劉賓客嘉話錄》,來到甲板上吹風。

《劉》是一本雜記。前唐懿宗朝,義武軍節度使韋絢所著。

書中提到一個叫李約的人,在江上行船時,與一個胡商舟楫相次。當時胡商重病,一再邀請李約上船,然後以二女託之,“皆異色也”,又遺一大珠,價值連城。

胡商死後,李約將其錢財數萬緡送官,為他兩個女兒找了夫家,又悄悄把那顆價值連城的寶珠塞在胡商嘴裡下葬,“自以夜光含之,人莫知之也。”

幾年後,胡商的家人過來要錢。李約請官府的人發掘胡商之墓,“夜光在焉”——呃,那幾萬緡錢的下落沒交代,大概是算作捐獻了吧……

普通人看到這個故事,多半會為李約的信守承諾而感動。但邵勉仁讀了,只為胡商在珠寶業的觸角之深入而感到驚歎。

胡人善鑑寶,這在唐代很多故事中都能見到。同時也善於加工珠寶,以江南為例,越州、潤州、宣州、揚州等地,最大的珠寶店都是胡商開的,他們有海外珠寶資源,加工手藝精湛,因此作品非常受歡迎。

交託李約的胡商靠經營珠寶生意,聚財至數萬緡,可見這個行當的利潤之豐厚。

如今的揚州,胡商開辦的珠寶店仍然很多!

“嘩啦啦”河面上響起一陣水聲。

邵勉仁尋聲望去,卻見一條小船劃了過來,王貞白立在船頭。

他突然間有些忍俊不禁。

河港髒汙,到處飄著菜葉子、爛木頭以及雞鴨屍體,就這個臭烘烘的環境,王貞白居然能這般泰然自若,也是本事。

“殿下,僕在市中轉了一圈,感慨萬千。”在水手的幫助下上了船後,王貞白連聲說道:“珠寶、香料、香藥、海貨等等,胡商無所不作。甚至還有開酒樓,經營米麵買賣的,大獲其利。”

說到最後,都有些激憤了。

胡商做些中原沒有的買賣就行了,並不會讓人太眼紅。

賣珠寶,其實已經有些讓人眼紅了,但考慮到他們的不少珠寶來自外洋,姑且忍了。

但居然連米麵生意都做,還開酒樓,賺大錢,這就讓人眼紅了。

這些買賣,夏人也可以做啊,憑什麼讓胡商來賺錢?

邵勉仁聽了卻提醒道:“聖人並不禁止胡商做買賣,什麼都可以做,只要繳稅即可。”

王貞白啞口無言。

“再者,胡商販貨而來,有泊腳、進奉、收市三項開支。臨走之時,幾乎滿載中原貨物而走,未必賺了咱們多少金銀,甚至還補貼了不少金銀。”邵勉仁又道:“長史何憂也?”

泊腳相當於關稅,計算胡商帶來的貨物價值,分不同品類,徵收不同比例的稅收。

進奉是胡商進獻給皇帝的財貨,私下裡可能也會給市舶使一份,但這個上不得檯面。

收市指市舶司有權低價收購一批胡商帶來的貨物,最高達三成,自己發賣,與胡商無關。

除此之外,交易時還要納稅。

可以說是“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無奈這項買賣的利潤實在太大,胡商仍然樂此不疲,趕都趕不走——上元元年(760),平盧節度使田神功到揚州平亂,殺胡商數千人大掠財貨,剩餘的胡商也只是避往江南,繼續做買賣,心態十分穩定。

大夏朝廷對胡商的態度就一點:鼓勵。

絲綢、瓷器什麼的賣給他們,能賣更高的價錢朝廷能收更多的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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