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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成算

張定保接到任務後,沒敢耽擱,帶著十餘家族子弟,帶上器械、食水,以及充足的馬匹,當天就東行。

如果從距離遠近來說,此時他該一路向東,穿過中京北部、銅州南部,直抵龍原府。但這片區域尚在渤海控制之中,張定保這種降人實在不敢冒險,於是只能南下,先至中京,找到夏軍護衛,再做計議。

二十八日,他抵達了中京顯德府城外。運氣不錯,渤海兵幾乎全縮回了城內,野外是夏軍遊騎的樂園,在一番交涉之後,他被將信將疑的夏兵帶到了軍營之內。

「走盧州那條線吧,那裡已被我軍攻取。」邵承節說話硬邦邦的。

張定保也不知道哪裡惹得這位不痛快,只能回道:「殿下可否派人護送一番?」「讓銀鞍直那幫人護送,他們就在盧州。」邵承節的臉色還是很不好。

「多謝殿下愛護。」張定保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大概知道了,或許盧州被銀鞍直攻取,秦王有些不高興?真是個好勝的性子啊。

中京顯得府下轄顯、盧、鐵、湯、興、榮六州二十五縣。畢竟是早年的都城,驛路維護也還湊合,交通網不說四通八達,至少想去哪個府州,都有路通行—在山區修路,成本是非常高的,渤海國也是二百年持續不斷地努力,加上高句麗時代的遺澤,才有如今的交通網。

中京顯德府或顯州,在後世和龍市西城鎮古城村(西古城),城內有五座殿室。盧州在後世龍井市東盛湧鎮一帶。

再加上其他幾個州,說白了中京的地域範圍大致上就是以後世延邊州的延吉、安圖、和龍、龍井以及朝鮮的茂山,但渤海國卻硬生生劃了六州二十五縣······

張定保沒在顯州多逗留,聽聞興州已經被夏軍攻佔之後,暗暗感嘆真是兵敗如山倒,隨後便一路東行,前往盧州。

盧州算是比較富裕的地方了,盛產水稻。

張定保一路行來,但見星羅棋佈的村莊之中,農人們依舊在忙碌不休。心中暗道,看樣子銀鞍直的軍紀要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府兵甚至威勝軍強多了,到底是天子親兵,有那份驕傲勁,還不屑於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

二十八夜,他宿於盧州理所杉盧縣西的一處農舍內。粗壯的大榆樹下,張定保與村中老人聊了許久。

「近幾日有貴人從北邊逃來。」老人說道:「都是上京的貴人呢,往日可少見。」「他們在盧州?」張定保驚訝道。

「往南去了。」老人道。那就是要去南京了!

張定保嘆了口氣,問道:「長者覺得夏人如何?」

「還湊合吧徵糧是有的,但沒傷人。」老人說道:「也就咱們盧城比較富庶,承受得起。若換了別的地方,糧一徵,日子怕是過不下去了。」

「如果有人過來徵集兵馬,與夏人廝殺,你怎麼看?」張定保問道。「貴人也是從上京來的吧?」老人眼神一凝,問道。

「我從西京來。」張定保笑道。

「別折騰了。」老人嘆了口氣,道:「當初與契丹人打仗,村裡被徵走了五個人,最後只回來兩個。去年說要與夏人廝殺,又徵走五個人,到現在一個都沒回來。我看上京的貴人紛紛南下,估計是吃了大敗仗。打來打去,打得過誰!」

「便是夏人全佔渤海,也沒問題?」張定保又問道。

老人沉默了很久,方才說道:「如果夏人能幫我們整治山裡的部落,便聽他們的又如何?」張定保一怔。

他當西京留守時,就知道內遷的靺鞨部落與渤海人之間的矛盾。畢竟渤海人是「國人」,佔據著最好的土地、水源、牧場、山林。

而內遷的靺鞨部落屬於渤海歷代君王「北略」的戰利品,怕他們

造反,所以內遷到腹地,如五京—他們屬於「野人」。

國人與野人之間,顯然不是那麼和諧的。

渤海國力強盛之時,野人部落還不敢妄動,但衰落之後,或許會有想法。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地方上的矛盾竟然如此尖銳了?已經勢同水火?

天可憐見,這還是內遷的熟蕃呢,北邊的生蕃會怎麼仇視他們?

國朝二百年,以粟末靺鞨為主體,吸收了高句麗人、漢人、粟特人及少量契丹、奚人,形成了渤海人這個族群,卻沒能消化大量黑水靺鞨,不得不說是一個重大的失策。

他們不納賦稅,不上戶口,過著艱苦的漁獵生活,山林是他們最好的庇護,默默蟄伏,等待時機。

張定保突然之間有些恐懼,渤海亡國之後,不會有人跟這些野人部落攪和在一起吧?那可真要惹得聖人大怒,興兵征討了。屆時定然血雨腥風,慘不忍睹。

不過一想到自己馬上要內遷到中原了,又覺得似乎沒什麼影響。只是,心中終究還有些許放不下。心事重重的張定保第二天就走了,至盧州城外,遇到了銀鞍直的人。驗明正身之後,一位名叫李小喜的軍校帶著五百人護衛他東行,這讓張定保有些受寵若驚。

從盧州到龍原府治慶州並不遠,大概二百餘里的樣子。沿著山間河谷的驛道,方便快捷。再加上馬匹眾多,他們在七月的第一天抵達了慶州郊野。

一路上遇到了少許渤海遊騎。

銀鞍直的武士們十分「粗魯」,二話不說,上去就殺。他們技藝精湛,盔甲精良,龍原府的兵馬在他們手裡佔不到任何便宜。

張定保嘴上不說,但看著自己的「祖國」被欺負成這般模樣,心底還是直嘆氣。打不過,如之奈何!

不過越靠近慶州,渤海遊騎越少,到最後幾乎看不見了,這讓張定保很是疑惑。直到東京城遙遙在望時他才終於明白了過來:靺鞨部落造反!

黑壓壓的人群圍在慶州城外,附郭房屋被焚燬一空,男女老少被抓了起來,在營地中哭哭啼啼。

部落野人大包小包,搶得不亦樂乎。有人身上甚至披著花花綠綠的綢布,也不知道從哪個女人身上扒下來的,看著頗為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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