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禎神神叨叨,張口閉口皆是求長生,習仙法。
鐘鳴卻不以為意,他中意的江湖是策馬橫刀,美人做伴,美酒暢飲,閒來無事便去教訓教訓地痞流氓,若是心煩意亂,便去劫富濟貧。
暢意恩仇才是鐘鳴心中的江湖,如若同張道禎這般當了個遊方道士,食素吃齋,煉丹傳道,豈不是浪費大好年華,即使能活的百歲又如何?
顯然鐘鳴不想跟老道士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話鋒一轉,便道:“所謂臨仙石,蠱惑人心,震懾邊關,也是白玉京彰顯實力,圈畫勢力的手段,就如同那黃狗撒尿劃地盤?”
一句“黃狗撒尿”讓張道禎愣了,他身後的張念塵也神情錯愕。
愣了好半響,張道禎才哈哈大笑道:“鍾居士比喻好個恰當,是極,是極,正如那黃狗撒尿,白玉京也只是為了劃地盤。”
陪襯老道笑了兩聲,鐘鳴並未感覺這有何好笑,他說的就是事實。
見張道禎有意跟他打哈哈,鐘鳴自知這老道士來意不明,他便開啟天窗說亮話,道:“張道長此來淤泥村與我暢談甚歡,也確實為小子解去許多疑惑,但小子心中始終有一惑,還請道長來解。”
張道禎空洞的眼眶望向鐘鳴,臉上笑得如同老樹皮般褶皺,他似乎對鐘鳴的問題早有預料,笑道:“何惑?”
“張道長臨仙石前救命之恩小子當何以為報?”
鐘鳴面色帶笑,佯裝要拿起茶杯喝茶,但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對面那師徒二人。
此話一出,張道禎臉上的笑容依舊,在鐘鳴眼中看來卻有些假,小道士張念塵似是很緊張,剛才還因黃狗撒尿憋笑,此時卻臉色一凌,低下頭去,不敢與鐘鳴對視。
天下從來沒有天降餡餅的白給之食,既然張道禎肯費盡心思解救臨仙石前的鐘鳴,那必有所求。
張道禎越是對鐘鳴親切,這所求之事,越是難辦。
“鍾居士真是聰慧,更是明白人,那老道也不跟鍾居士兜圈子了……”
張道禎又是哈哈一笑,但這笑聲在鐘鳴聽來有些刺耳,老道士押了口茶,才一手起扯另一隻手的袖口,那手向鐘鳴探去,攤開在鐘鳴面前,沉聲道:“老道向鍾居士借一物。”
鐘鳴微微蹙眉,低頭看到老道髒亂的手掌,問道:“何物?”
“你的命!”
張道禎話音剛落,鐘鳴拍桌而起,一腳踢向桌子,雙腳齊退,他體內的真氣鼓動,額前髮絲瞬間被吹起。
雖然手中無閻羅刀,但鐘鳴還有一紅木折刀,他的袖口處劃出紅木折刀,錚的一聲便拔開,橫刀而立,鐘鳴謹慎對著師徒二人,冷笑道:“借命?虧你說得出口!老子不借!”
鐘鳴全神貫注警惕老道師徒二人,卻未發現,他的真氣流入紅木折刀時,刀刃上的鏤空字型閃過一抹紅芒。
紅芒閃爍極快,一閃即逝,屋內三人只有張道禎有所察覺,他那雙空洞的眼眶忽而轉向鐘鳴手上的匕首,眉頭緊皺,似是在思索。
方才鐘鳴那腳踢桌子力道極大,卻被張道禎一指按住桌面,桌子竟紋絲不動,足以見得老道是武道中高手。
屋中三人對峙,小道士張念塵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見鐘鳴動怒,忙去拉師父的衣袖,低聲勸阻道:“師父,這命我不借了,我覺得我這樣活著也挺好。”
張道禎本來緊緊按住桌面的手指一緩,雙手收回懷中,老道攏袖而坐,幽幽嘆息一聲。
此時的鐘鳴手持紅木折刀,體內兩道真氣被他鼓動地在丹田內暴走,圍繞木靈氣瘋狂盤旋,若是有人能見得,就會嘖嘖稱奇,這種鼓動真氣的速度,是尋常人十倍有餘,讓人歎為觀止。
他不知道張道禎是何意,但一句“借命”已經讓鐘鳴噤若寒蟬。
人命只有一條,鐘鳴若是借給他張道禎,自己不就玩完了,傻子才會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