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嬋兒姑娘腰間的老舊葫蘆,道:“那不知小兄弟兄妹兩本名為何?家住何方?家中可有親人?”
小和尚無禪又看了瘸子一眼,這次確是一言不發,擺明了不想搭理的樣子。倒是嬋兒姑娘用手捅了捅小沙彌,在發現前者還是不為所動之後便有些歉意的對嚴瘸子笑了笑,道:“先前在城中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了,奴家本姓姓嚴,單名一個蟬字。這無禮的和尚卻是單名一個寒字。”
“至於家卻是從未有過的,自打記事起先母親便帶兄妹兩乞食為生,十年前先母便離了人世。只記得先母說過家在江陵,卻從未去過。”
興許是說到傷心處了,嬋兒姑娘不覺間有些哽咽。
嚴瘸子微微心酸,對刺到姑娘家的心事有些愧疚,便道:“老瘸子失禮了,方才在紅樓中便看著姑娘腰間的葫蘆有些眼熟,像極我一個老朋友的物什,不知姑娘生母貴姓?”
夏蟬開口道:“姓夏。”
說著伸手拿起腰間的葫蘆解下遞給老嚴頭道:“先生救我兄妹一命,無以為報,這酒葫蘆倒是個值錢的老物什,裡面藏了這些年我攢下來的家當,權當聊表心意罷。”
老嚴頭剛接過葫蘆準備仔細看看,聽得這話瞬間慌了手腳,忙到:“不可不可不可,這是先母遺物,我怎能收呢,要天打雷劈的!”
小沙彌夏寒轉了頭過來,一臉憤怒的道:“你還想如何?拿了便快快收下,若嫌不夠我再把身上袈裟給你如何!”
嚴瘸子張張嘴,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呆立半晌。低頭看了看葫蘆上刻著的“夏有寒蟬”四個小字,心中篤定。
又從葫蘆中倒出數十顆由棉絮包裹的細碎銀兩,收在了手中道:“我拿這些銀兩便夠了,還望兄妹二人莫要有半分心理負擔。”
說著便將酒葫蘆送還了嬋兒姑娘手中,一夾馬腹,失魂落魄的跟在了公子殿下的身後。
復行三十里,至大覺寺山腳,小沙彌到了徐雲天身邊道:“公子,我們兄妹就先到此處了,若有機會來日再見。”
徐雲天自閉目調息中醒轉,看了看身邊的兩兄妹道:“你還要回大覺寺?不怕那公子彥差人上寺門要人?”
無禪和尚搖了搖頭道:“不回,大覺寺供我食宿修行十年,我此番只是為了回去知會一聲。”
徐雲天看了一眼低頭不發一言卻是偷偷豎起了耳朵的嚴瘸子,又問道:“那你們兄妹今後準備如何?可有安身落腳之地?若是沒有的話不若跟我一同前行,我在天南尚有。。。。。”
無禪笑了笑,打段公子殿下即將說出來的話道:“此番上山,我便還俗。而後帶妹妹回江陵找找母親說的老家,就不叨嘮公子了。”
老嚴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徐雲天點點頭道:“也好。”
夏寒兄妹齊齊下了馬,著沙彌衣的夏寒又道:“公子,馬兒還你,就此別過了。”
公子殿下展顏一笑,道:“七人七馬,多帶一匹也不方便,就送你了。”
小和尚一陣遲疑,他雖然不認識這是什麼品種的馬兒,但一路坐在馬上卻絲毫不覺得顛簸,馬兒性情又溫馴,身形健碩且瞧起來又威風,外行人都知道這應該是馬中的極品。只覺得承受不起,剛要推辭又聽見徐雲天說道:“本公子不缺這麼一匹馬,說送你就送你,你若不要我明日就將它殺了吃了。小和尚,不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你師長有沒有教過你?”
老嚴頭連忙出聲道:“是呀是呀,你們就收下罷。”
小和尚見推辭不得,又怕自己真拒絕了這馬兒明日就成了眼前這兇惡公子哥的口中餐,說到底十年佛理薰陶終是聽進去了的,便開口謝過。兩人牽馬上了山門。
徐雲天毫不停留,馭馬向北,一行人緊隨其後。
老瘸子更顯失魂落魄,末了又忽聽見公子殿下輕聲說了一句:“老嚴頭,既然遇見了,為何不相認呢?”
嚴瘸子一愣,隨即苦笑道:“不認也罷,認了又如何?徒增難受罷了。”
復又低聲唸叨了兩句:“不認也罷、不認也罷。”
徐雲天不再出聲,繼續閉目調息,衝擊大乘中期的那道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