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偏離官道,河邊。
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到四十的白衣男子,左手提用白布包起的三尺長物緩緩走來,所過之處如疾風過草,帶著寶劍般的凌厲。似乎就連天空的烏雲都在退卻,隨著白衣人的腳步緩緩退到了河對岸。
大雨過後,河水上漲,原本不寬的小河淹沒了岸邊茂盛的水草,使人辨不清深淺。白衣人走到溪邊,此刻一河之隔,如兩個世界,一邊黑暗如夜,一邊露出了黃昏的光亮。
白衣人到了溪邊塞好長袍下襬,取水洗手潔面,還擦了擦白衣上的泥點。
此刻就在河對岸,杜仲年被一個長得極醜彪型大漢按在水裡,鮮血染紅了水面,一旁還躺著個只有十多歲的少女,旁邊是一個拿扇子的書生打扮面色慘白的中年人。
白面書生以扇為指,一次次地戳向地上少女背後的“大椎”,肩膀的“肩井”,左肋的“期門”等穴位,每一下都使得少女慘叫著滿地打滾。
周圍還有數人圍觀,都帶著兵器,長相也都是些極醜的模樣,讓人不忍細看。
白衣人的出現惹得這群活鬼投來不善的目光,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如同地獄的惡鬼在通往人間的大門大開後狂衝而來。
“哼!”白衣人冷哼一聲,陰寒之氣如遇篝火一般散了個乾淨。
白衣人說道:“鬼門十三子什麼時候也敢在江湖走動了。”說罷右手摘了幾片草葉緩緩站起身來。
一個形容枯槁幾乎入土的老者操著渾沌不清的嗓音道:“沒想到還有人能認出我們來。”
白衣人用衣袖擦了擦臉,輕嘆了一口氣道:“鬼門門主都已經多年不入江湖了,你們竟然還沒死絕。”
老者冷聲道:“好小子,竟然連我們鬼門的事情都如此清楚,劃下道吧。”
一群人都緩緩提氣,使得周圍更加陰冷,按著杜仲年的醜陋彪形大漢也將他往岸上一丟,從溪水中摸出一把九環刀。趁這個空隙杜汐兒強忍著痛爬向杜仲年,想檢視傷勢。
白衣人面色毫無變化,準確來說是露出一絲疲憊,他累了。隨即轉目看向那少女,半響目中露出不忍:“放了她,此事就揭過。”
左首一個滿臉刀疤的漢子目光兇狠,將手中開山斧一揮發出呼嘯之音,似是砍下了白衣人的項上首級,然後用沙啞的聲音道:“勸你少管閒事,不然別怪老子剁了你的腦袋!”
“我……我已經全部都……告訴你們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女兒……”一旁的杜仲年在女兒的支撐下艱難的開口,聲音虛弱怕是撐不了多久。
書生冷笑道:“那麼重要的東西你不帶在身邊,杜老爺莫非當我們是傻子嗎?。”
杜仲年緩緩吐出一句:“我所說句句屬實……求你們……放了……”說到此處便沒了下文,原來經過之前的折磨已然嚥氣。
“爹爹!”一時間周圍只剩下少女的沙啞的哭喊聲。
老者對那個醜陋的彪形大漢呵斥道:“你剛剛下手太重了!”
書生冷冷看向杜汐兒,道:“沒辦法,只能拿她去交差了。”說罷抬手揪著少女的頭髮將其提起身。
杜汐兒雙目無神似乎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般仍由那書生拽著自己的頭髮,只有淚水從未停止過。
白衣人身形微動,西方天際夕陽射來一道亮光伴隨著白衣人的身影直插入對岸的黑暗,烏雲退卻,天光大亮。
“啊!”一聲慘叫,鮮血飛出。
慘叫的是那書生,飛出的鮮血也是那書生的。
只見那書生兩隻手的手腕處各插著一根草剛剛白衣人摘下來的水草。
白衣人伸手攬過將要跌倒的少女,在周圍幾人落下的兵器中閃轉騰挪,瞬間脫戰回到了對岸剛剛站立之地,神色平靜,好像剛才從未動過。
但是此刻烏雲消散,日落的輝光將青雲燒的通紅,映紅了半個天空,就連東邊幾點閒雲也帶著些淡紅的邊。就如同血濺三尺後四尺遠處的幾點血星。
右手託著少女後背將真氣緩緩渡入,少女只感覺汩汩熱流傳遍四肢百骸疼痛立減,但無力感卻又襲來,軟軟的癱了下去。
白衣人也不在意,輕輕將她放下,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直起身後看了眼手中多出來的一物,是一個鐵製的掛墜,掛墜是一隻手的摸樣,正是鬼門十三子的鬼手墜。
老者瞥了眼書生,心中暗自震驚白衣人武功之強,當世怕是無人能敵。竟然一瞬間傷了書生,拿了他扇子上的鬼手墜,還能帶人安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