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啦!”
“你好福氣喲,嫁了個有錢人啊!”
“找我們打牌麼就對了!”
“好了好了,別讓咱姑爺等著急了。”王嬸擺擺手,打斷了這番“敘舊”。
進了屋,自是又一陣熱鬧的寒喧。顯然,梁展鵬對付這樣的場面早是遊刃有餘,甚至是覺得極為的有趣。
許幸然默默地替他們擺好桌椅,端出茶水。這樣的招待,以前她也替姜荷做過,得心應手的當下,心裡卻是一片的慼慼然。
四人很快落座。
許幸然正欲要自覺離開,小手卻被男人一把拉了過來,他的唇角掀起好看的弧度,目光幽幽地對著她說,“坐我邊上。”
男人寵溺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讓她心頭倏然一緊,一時之間失去了抽回小手的初衷。
許幸然自是有些不情願地看了看他,卻是迎上他一雙含笑的眸子,於是斂下眼簾,乖巧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王嬸笑呵呵地講了打牌規則,梁展鵬聽得極為認真,然後他微笑點頭,並無任何異議。
許幸然看著幾個人不緊不慢地築起長城,那股久違的惶恐開始慢慢騰起……
還記得很多年前的一個午後,她蜷縮著身體躲在角落裡,眼前就是這幾個人,媽媽跟著她們一圈又一圈地打,有的時候甚至是沒日沒夜地堅持著她們這種嗜好。
她們邊打著牌邊嬉笑怒罵,這表面上的雲淡風清,掩蓋著袒露在她眼前的殘酷——
321 她恨她非她所愛之人之骨肉四更)
她便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媽媽把一大把一大把的錢拱手讓給了眼前的這些人,直到最後把外婆生前省吃儉用留給她上大學的那些錢輸了個精光。
往日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她的腦海裡回閃著,她的身體免不了隨著嘩啦啦的摸牌聲音而抖落了一層雞皮疙瘩。
幾圈下來,出乎王嬸的意料,攤在梁展鵬面前的籌碼已經輸了一大半。王嬸的心中自是悶悶不已,一邊搓著麻將,一邊湊近梁展鵬低聲咕哢著道,“我說大兄弟,你倒是會打牌哇?剛才我明顯放你炮的,你咋也不接著?”
梁展鵬卻是笑而不語。
許幸然以前也看過姜荷打牌,可也只是遠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近距離地察看過牌面。而這會兒,她陪在男人的身邊,他們幾圈打下來,其中的套數她自是看明白了幾分。
這立在男人面前的一付牌,明明是順風順水,摸進來的牌也可謂是“錦上添花”,可是梁展鵬卻是……她的目光漸漸地充滿起一股哀怨來。
“胡了!”對面的阿姨喜笑顏開,堆在她面前的籌碼又是多了幾個。
這回邊上的王嬸真是急了,沖著梁展鵬放大了聲音道,“你幹嘛給她放炮呀!”
許幸然終於沒忍住,“嚯”地站了起來。
梁展鵬這次沒再拉住她的手,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梢,對著王嬸客氣道,“不好意思,再來兩局。”
清脆的麻將聲再次傳來。
許幸然的心裡忽然亂糟糟的,一個人靜靜地走到了窗臺前,眼眶中漸漸凝聚起淚霧,朦朧了眼前的一切。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梁展鵬拉她過來看他打牌的那一番用意——
他們玩得是麻將中最低階中的一種打法,鄉下人講起來就是“垃圾糊”,並無任何技術而言,能胡牌一半靠得是“運氣”,一半則靠得是“記憶力”。
梁展鵬這樣的人能在華爾街的金融圈裡叱吒風雲那麼多年的,憑得就是對數字的敏銳性,這麼簡單的“垃圾糊”連她這個從來不打牌的人都知道要如何出牌了,又怎麼可能會難得了他?
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告訴她,她的媽媽姜荷,能輸這麼多錢,全是故意的。
許幸然的心,瞬間變得有些薄涼,一種無法擺脫的窒息感忽地就這般纏住了她的身軀。
所謂愛其人者愛其屋上烏,憎其人者憎其餘胥。
也許,她的媽媽一開始就已經知道自己所懷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柏蘊銘的。也正因為自己不是那個人的孩子,所以媽媽才會這般的厭惡她,甚至是恨她。
她的出生是一個錯誤,而媽媽寧願讓這樣的錯誤延續,為的就是纏繞在她心底裡的那股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