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駁駁的婆娑桐影,一幢二層樓高爬滿綠色植被的洋房隱約在枝頭,玻璃窗裡微微的燈影迷離且模糊。
二樓盡頭的一房間內,程立暉和分別站在一張特製的全自動病床兩邊,他們分工合作,默契有加,一人緊緊地盯著液晶顯示螢幕上的各類資料,一人則在病人的身軀上細心檢視。
這是自柏蘊銘從懷恩醫院的太平間裡被偷梁換柱到這裡之後,他們二位每天的例行工作。
檢查完成之後,程立暉似是鬆了大大的一口氣,他坐到他的身旁,像個老朋友似的開口,“蘊銘,你的身體體徵各方面都已恢複得很好,現在正是做心髒移植手術的最佳時機。”
柏蘊銘掛在嘴角邊上的笑容卻是苦澀至極,他輕輕搖了搖頭,“立暉,不,要等等,……”
“蘊銘,我真得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你要知道,這顆合適的心髒,我們找了有多久?”程立暉縮緊眉頭,似是在表達某種不滿。
柏蘊銘拍了拍程立暉的手背,嘆氣道,“是啊,十多年才找到這麼一顆,是太不容易了,正因為這樣,我更要你幫我留著。”
“蘊銘,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一開始要我幫你瞞著沐慈也就算了,可現在明明有一個可以讓你恢複健康的機會,你卻又要舍棄掉,你這是打算要瞞她一輩嗎?還是你就這樣選擇早早地離她而去,讓她……?”程立暉到這兒,幾盡有些哽咽。
柏蘊銘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眶裡的濕氣足以表明他內心對發妻的不捨。
站在一旁,適時的清咳兩下,這才引得兩人將目光移向了一語未發的他身上,“aford已經在樓下,柏老您是否……?
344 他現在正是做心髒移植手術的最佳時期三更)
“展鵬他來了?他真得來了?快!快讓他上來!我……”柏蘊銘激動地打斷他,嗓音跟著提高了幾分。
“蘊銘,別激動!”程立暉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著實嚇了一跳,立刻上前替他捂住胸口道,“蘊銘,冷靜一點。你這病最切忌這樣的情緒波動,我跟你過多少遍了。難道你忘了嗎?”
“好、好。立暉,我聽你的話,我不激動。可是我一定要見展鵬。我一定要跟他一聲……”
“梁總這不是已經在樓下了嘛!”程立暉鬆了一口氣,笑著安慰他道,“這次能找到這顆合適的心髒,還真是虧了梁總在美國那邊的人脈。功不可沒啊!”
柏蘊銘的淚花已經在閃爍,竟像個孩般地點了點頭。
“而且,我也要感謝梁總,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何年馬月才能回得了國。”程立暉不由由衷地感嘆道。幾天之前在美國夏威夷的檀香山機場,那精心動魄的經歷還歷歷在眼前。
那時他剛出海關,就被幾個陌生人挾持,若不是梁展鵬安插了手下在那裡巡視,只怕他早已落入黃勇先之手。
房門雖然是敞開著的,可梁展鵬到來的時候,還是象徵性地敲了三下。
聲音打斷了程立暉的思緒,他不禁抬頭看向倚在門框邊上的梁展鵬,激動地站了起來。
“梁總——”程立暉跨步過去,緊緊地與他握手。
“程醫生,你好。”梁展鵬與他寒喧道,嗓音淡然低沉,是他一貫的風格。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
他深沉的眸縮了一縮,客氣道,“程醫生言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程立暉動容地點點頭,轉而側過身,面色略是有些擔憂地看向還半躺在那裡的柏蘊銘道,“蘊銘看來是有很多話想和你,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只是梁總,我……不得不要提醒你一句,雖然我清楚最近柏原的情況不是很好,但蘊銘的病最禁不起的便是太大的情緒波動。”
“我知道,我一定會注意。”梁展鵬凝著床榻上的老人答應道,只是在他幽深的鳳眸中藏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冷洌光茫。
“還有……”程立暉忽然變得有些遲疑,可還是朝著梁展鵬,“請幫我勸勸他,他現在正是做心髒移植手術的最佳時期。”
梁展鵬的心倏地一滯,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片刻過後才讓自己努力地迸出三個字,“我盡力。”
許幸然悠悠轉轉再次醒來的時候,室外的夕陽早已西沉。
她兀自撐起自己有些痠痛的身體,再一次環顧了四周,哪還有梁展鵬的身影,連他之前放在沙發上的西服也一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