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億再有意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閻羅殿的偏殿床上了,身上蓋著還是那一套黑色的羽被。
殿中並無一人,秦億鬆了鬆痠痛的筋骨,立刻嘶的一聲,就半分也不敢再動彈了,然而還沒等她在腦海空間裡頭問清楚小系統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
她的兩名隨侍就從外面奔了進來,眼淚水嘩啦啦地流,“赫爾黛大人,您感覺怎麼樣啊?”
怎麼樣?
要說感覺,不算是太好,但也不算是差就是了,遂秦億點了點頭,“還活著。”
聽得這句話,兩名隨侍更是心酸了,其實將兩人從一開始的不屑培養成,和她和平共處的同時漸漸發展成姐妹關係,還當真是不容易。
秦億瞅著一個兩個抽著鼻子的同時還不忘準備乾淨的毛巾和一些乾淨的水,不禁覺得好笑,剛想要調侃他們兩句,這一回,有人從殿門外走了進來。
臉還是那張好看的臉,難得的是身邊並沒有比赫拉。
看著那張精緻的臉,秦億忽而想起,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一幕,就在那六芒星重創她之後,她承受不住傷痛暈過去的期間,意識曾經迷迷糊糊清醒過一回,那一回裡她好似睜眼看到了男人的面龐,只是當時她不相信,便是以為自己眼花,此時看到男人,盤桓在她心間的問題,又冒了出來,難道真的是男人救了自己?
可就算真的是男人救了自己,秦億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畢竟一個上一秒還想殺了你的人,突然就又救了你,說到底不過是沒把你當人看就是了,想救就救,想殺就殺,無所顧忌。
秦億的心裡五味雜陳,嘴角的笑容消失,抿著唇看著男人走近,待他杵到跟前,才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拜見殿主大人。”
因著自己的傷痛得不能自已,秦億也就躺在床上動了動嘴皮子,麵皮僵著,就算是她想扯出一個笑容,可遑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扯出一個嘴角的弧度來。
不怪她如此,實在是男人的作為刻印在了她的心裡,久久無法消散,她理解男人的處境,但無法接受他的行為。
她是對人情世故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是情感冷漠之人,旁人對她如何,她應當是不在意才是,可不知道為何,一種委屈盤桓在她的心頭,叫她想好好面對眼前的人都不能,縱使她自己內心在催眠自己,說不過是一個攻略人物,笑一笑泯恩仇,可她半分都做不到。
哈德爾斯也沒有說話,他看得出來女孩的糾結,他很無措,只是在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一個坐在床沿,一個躺著,身邊的兩個隨侍早就放下水盆出了去,僅僅剩下兩人。
氣氛僵硬尷尬,靜默許久,秦億才將內心的焦躁壓了下去,雲淡風輕地開口,“比赫拉小姐呢?殿主大人不是容許比赫拉小姐當在下的隨侍了嗎?”
男人微微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只是開口道了一句:“對不起。”
秦億微怔,壓下內心的酸澀感,“殿主大人對不起在下什麼?”
男人沉默。
“如今在下活著回來了,殿主大人應該想著的不是計劃第二次除掉在下嗎?”秦億掀起眼皮,直直看向男人,“還是說,殿主大人另有旁的計劃?”
語氣慢悠悠的,內容卻是帶了急迫之意。
哈德爾斯呼吸一滯,難得透出幾分狼狽來,“不是,先前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道歉?
洶湧在心頭的憤怒感又起,秦億覺得眼前人真是可笑,腦子嗡嗡的就想叫囂著吼出來,可話到喉口,突然想到什麼,滿腔的情緒又冷靜了下來。
對於哈德爾斯來說,她又是什麼呢,不過是一個還沒接觸懷疑的物件。
翻滾爬在深淵裡的人,平心而論,為了他自己,她的存在的確是一個威脅,剷除一個威脅,對自己更是多了一層保障。就像是行走在路上的時候,遇到腳下的一個釘子,不過是為了自己不扎到,一腳踹開罷了。
一本書裡,配角總是要犧牲,更遑論龍套呢。
是以,她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下來,漠然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心間嘆息,道:
“殿主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麼,並不需要道歉。”
哈德爾斯不知道女孩想到了什麼,那一股平靜的語氣讓他心慌,他很想去解釋,去開口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向來注重行動的他知道,此刻不管說什麼都是徒勞,說的不如做的來得實在。
是以,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彷彿是看進了心裡去,直直看得她不舒服,之後才沉聲說了句:“你好好休息。”
便是頭也不回地出大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