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了一遍記憶的秦億更為頭疼了,回過神來發現,人還跪了一地,單從屋裡燒了地龍就知道,這天恐怕還不是一般的冷,再看這地面雖是鋪了地毯,但應該也是不怎麼保暖的,瞧見屋內跪著的人開始腿腳打顫就知道了。
“行了,你們起來吧。”
秦億揮了揮手,心情不佳,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這傷痛的喉嚨更是讓她煩躁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宿體的潛在性格因素影響的原因還是旁的,她覺得她的脾氣有時候來得莫名其妙。
眾人本以為這一跪便是又要幾個時辰,聽得這話差點不喜極而泣,一個個忙是磕了一個頭謝了。
杵著一屋子的人,秦億覺得空氣都渾濁,便是揮了揮手,讓他們盡數散去,只留了一個嬤嬤和兩個宮女。
“公主既然醒了,那就先喝藥?”
瞧著秦億的臉色算平靜,嬤嬤才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連喝個藥都要問,可見這公主臭名昭著,名聲遠揚。
秦億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忽而想起什麼,接了藥碗過來,隨口問了一句:“方才在外頭你們在做什麼?”
那打罵聲秦億雖沒聽得清內容,但那斥責聲卻是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哎,還不是辰國那個質子,要不是因為他,您也不會落水。”
“你說什麼?”秦億喝了一半的藥湯,那一半的藥湯還在碗裡,匙羹一墜,濺了些藥湯出來,她只覺得無邊的苦澀在舌根處蔓延,“你再說一遍。”
小公主的神色陰晴不定,嬤嬤不知道哪裡又冒犯了她,只得撲通一聲又跪下,哆哆嗦嗦地答:“辰、辰國質子顧御白冒犯了您,害您落水,奴婢就教訓了幾下。”
太子名曰顧御白,顧御玄這一次來敵國當質,辰國那些人自是不會讓他用自己的名。
秦億的眉頭蹙得死緊,將手中的藥碗擱在小几上,磕碰一聲不小的聲響來,嬤嬤宮女伏地不敢吭聲,抿緊唇,她掀開了被子,想著要下床,卻被這涼風吹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想來外面定然是更冷,她倒抽一口氣,下床,站穩了身子,伸手去拿那木架子上頭的裘毛披風,斥道:“還跪著作甚,扶本公主去看人!”
這一聲兒帶著半是焦急半是慍怒,秦億沒有裝,她是真的急,沒想到這一聲倒像是公主的本色出演了。
嬤嬤戰戰兢兢地從地上起來,宮女給她披好了披風,系得整整齊齊,才帶著她出去。
樂國屬北,按照她的記憶,此時應當是冬月,冬月的氣候乾冷乾冷的,白雪皚皚,秦億將將踏出了暖融融的內室,就被外面的大殿吹得風,又裹緊了披風。
可真是冷。
皇宮中自然是樣樣金貴,地板都是青玉砌的,秦億落了水生了風寒,走得不快,虧得這公主殿中走路的地方鋪了地毯,否則那青玉板還不得凍死人。
殿門沒關,嬤嬤和宮女將她帶出去了大殿。
大殿外的石階下,有一小小少年,跪得筆直,唇上發白,麵皮發了青,眼角耷拉著,身上的那一身兒粗布衣裳輕薄,在這大雪延綿的一片天地裡,顯得愈發弱小。
秦億登時臉色就變了,快了幾步走了過去。
“公主!”
宮女驚呼一聲,忙小跑著扶住。
秦億行至小小少年身旁,抬手就拉起了那小少年,瞧見他面容精緻,只是蒼白無力,心肝兒在顫,麵皮都發疼,這冷冽的寒風吹颳著,連她都覺得這渾身發寒,更別說這自小身子骨弱的小少年了。
得用多少藥膏子才能補得好?
小少年被她這麼一拉,七歲大的面龐帶著些稚氣,臉上閃過一絲疑惑,殺機從眸底一閃而過,但最終歸於平靜。他努力想要自己站得穩一些,可到底是在寒風中跪得久了,身子歪了歪,就朝秦億那邊倒,秦億剛想伸手帶一下,卻見少年抿緊唇又自顧自將身子歪回來,哆哆嗦嗦的,腿肚子打著顫,“公主殿下。”
兩隻小手一交疊,想要屈膝再一次跪了下去。
可身旁的人偏不如他所願,那一雙還算溫暖的手再一次握住了他的胳膊,一拽一拉,朝著後方的人吼:“都是死了嗎,還不趕緊上來扶著人?”
秦億的脾氣莫名其妙又上來了,連她也倍感奇怪,不過這一吼聲還是生了效用,少年屢次想要掙脫她,奈何她本身就是十四歲的少女,縱使生了病,還是會比七歲的病弱小少年大力氣,小少年扯不開自己的手,一雙眼睛陰鷙閃過,沉沉浮浮的。
秦億沒看清楚,或者說她現在無暇顧及。
叫了那些個嬤嬤宮女,七手八腳地都過來了,讓他們抱著小少年就入了那大殿。
那小少年早就撐不住了,大殿的溫暖一襲來,精神一鬆就暈了過去,秦億看得臉色一變,忙叫來一宮女,“你,去太醫院給我叫太醫過來。”
宮女哆哆嗦嗦應了,快步跑出了大殿。
而那嬤嬤抱著顧御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沒得到公主的吩咐,她不敢動,更不敢揣摩公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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