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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舊僕辛追成追憶

當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之後,立即得到了聶競風的大力讚賞!鑑於目前的情勢所迫,聶大俠覺得事不宜遲……

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後,聶競風建議俞迅候到後天一早,就趕到風陵渡——和他一起乘船北上!俞迅也覺得這個計劃相當妥善,就滿口應允了。

由於中間還隔著一天多的時間,俞迅想要先回家做一些準備,也好順便收拾一下行李。於是,他就暫且辭別了聶競風,一個人騎著馬返回商洛塢……

跨坐在馬上,他一邊吃著剛才從青窗食肆捎帶上的肉包子,一邊控住韁繩、故意讓馬兒慢騰騰地踱著小步……一路上,俞迅有足夠的時間細細地梳理著與聶競風的那一席談話,希圖從中發現一些——當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猛然間,又一個新的疑問在他腦海中閃現:設若我真的就是慕容修禮——當年尚在襁褓之中的那一個小小的嬰孩,在那個時候——究竟又是如何逃脫魔掌、最後來到了商洛塢的?

雖然已經聽聶競風述說了許多當年的情形,但是此時此刻,俞迅仍然是覺得當年青嵐山上的那個突發事件,存在著的疑點其實還有很多……

待到抵達塢堡之時,天色已經近晚了。

俞迅來到自己的居室,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和衣而臥……他此時已然真切地代入到了那“慕容修禮”的角色之中,心頭之上思緒一片紛亂——

一會兒,他彷彿見到了親生母親上官瓔瑤——只見她無比慈愛地看著自己,一副貼意呵護的神情……一會兒,“慕容修禮”卻又恍然見到了親爹慕容遠山!但見他神色堅毅、目光深邃,似是在訓示自己——要自強不息、胸懷天下蒼生!

隨著那些連翩的思緒不斷地襲來,俞迅漸漸地生出了倦意,不覺間竟是已經酣然進入到夢鄉之中……

不過,來自於窗臺上的那一陣陣“咕、咕”的叫聲,還是把俞迅給喚醒了過來!毫無疑問——那就是家裡的靈鴿子!

突然被警醒的俞迅即刻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隨之急步衝向窗臺,一把就拆下了鴿腿上的那隻信筒子!

這封快信是大哥俞鴻從太行山上傳來的!大哥在信中告知俞迅:上個月中旬,所部義軍遭襲,俞家塢丁陣亡五人,其中包括花匠辛追。

辛追?那個名份上是家僕,卻一直象老大哥那樣呵護著自己的沙陀族人?俞迅立即覺得頭殼炸裂、天旋地轉起來……轉瞬之間,關於舊僕辛追的許多記憶——紛紛揚揚地飄了過來……

沙陀族人貼睦兒,他的漢族名字叫辛追——打從自己開始懂事之時起,他一直就是一個整天樂呵呵、憨厚和善的花圃園丁……

印象裡,辛追從未和誰有過爭吵——就算是對待小孩子,他也是相當的隨和親善!這樣的一個人物,簡直就如時刻在你周圍的清新空氣一樣——他在的時候,你可能會無視;可是一旦他走了、不再存在了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有他在的那些日子——竟是分外的美好!

此時此刻,俞迅就是這樣的心情。

俞迅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和無盡的緬懷、婉惜之情,特意地在後花園為辛追造了一個衣冠冢!然後,他就開始望北遙祭——一個人默默地在那墓前焚香燒紙,聊慰哀悼之思念……

當天夜裡,興許是由於物件老大哥一樣的舊僕辛追的懷念,又興許是對主人忠心耿耿的義僕辛追在顯靈託夢……反正就是,整一夜都睡得十分昏沉的俞迅,竟然做了一個相當奇異的夢……

在那近於幻化的夢境之中,俞迅十分清晰地瞭解到了一樁關乎自己真實身世的往事——

就在青嵐山上發生了變故的當天夜裡,在河水奔流不息的沽河河畔,一條黑影正在艱難地沿著河流的走向,步履蹣跚地向前挪動著……

星光之下,依稀可見此人身形瘦小,一隻手拄著一根粗樹枝,另一隻手卻還不時地伸到身後——託一託揹負著的那一個包袱!

不一會兒,那個人背上的包袱似乎動了動——緊接著,就發出了嬰孩的哭叫之聲……原來,那個包袱裡面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嬰孩!

如此之深夜,荒郊野外的地方,出現這樣的一幕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但是,有誰又能料到——十八年之後,包袱裡面那個懷中揣著“凌雲雙飛燕”墨綠玉珮的小小生命,已然長成了一條精壯的漢子!而此時此刻,他正蜷縮成了一團,酣睡在河南府商洛塢那佈置舒適的居室之中……

一切都不用再多說了!這個人就是僥倖從青嵐山上逃出、幾經漂泊最終投奔商洛俞家的慕容修禮——也就是後來的商洛塢二公子俞迅!而當夜揹負著他在野外逃生的人,就是他孃親從母家帶過來的舊僕辛追。

上官瓔瑤孃家的舊僕辛追,是沙陀族人,最初被上官府上收留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逃荒少年。辛追生性沉默寡言,但卻十分的吃苦耐勞,而且一直對主家忠心耿耿。

當初,正是因為看中了辛追的忠心可靠,上官大人特意讓他跟隨在慕容夫婦身邊伺候。而同樣的,也正是因為辛追的忠心不二,在青嵐山事變之時,慕容夫人選擇了託孤給他——把慕容遠山的唯一血脈寄託於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