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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葬禮

關中平原下了一夜的大雪。天空是蒼灰的顏色,又冷又濕,這樣氣氛很適合葬禮,加上北方農村大片大片的枯黃色,死亡冰冷的消沉讓來自南方的趙南感到窒息,他還是不能相信,幾個月前還紅潤飽滿充滿了熱情和熱愛的二姨,真的就這麼走了,死了,變成了一堆灰燼,埋在這了荒涼冰凍的黃土下面了。

因為二姨的二個孩子都還小,一個讀大學一個讀高中,二姨的後事主要還是由親戚辦理,其中主要辦事的還是王偉鋼的父親,二姨的姐夫,兩個孩子的姨父,他遵照二姨的遺囑,喪事從簡,盡量早些入土,盡量少花錢,不請客不擺酒席——二姨屬於壯年去逝,家中無主,簡易辦喪事也很正常,而且在東裡村,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幾乎每月都有的喪事,把村子折騰的元氣大傷,現在人氣一片凋零,也辦不了隆重的喪禮,只有家屬和幾個鄰居過來祭拜逝者,靈堂只擺放了五天,就出殯下葬,隊伍只有十幾個人,沒有嚎啕哭聲,從家裡走到村外的集體墓地,步行不過十分鐘路程,隊伍走的很慢,二姨的大兒子抱著母親的骨灰盒,披一身白孝衣,走在隊伍最前面,他的眼睛紅腫已經哭不出聲來,每走一都似乎耗費他全身的力氣,他不捨得懷裡的母親就此徹底的離開他們,而每走一步就是分開的距離,要不是身邊表哥王偉鋼的攙扶,他會心力憔悴跪在地上。

王偉鋼生平第一次擔負起家族的義務,他感到血脈聯系的熱度和壓力,平時與表弟親戚們走動也不多,除了過年過節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可關鍵的時候,家族凝成一股力量對抗災禍和悲傷,也是瞬間成型的事情,王偉鋼一家人已經考慮好兩個弟弟的日後的撫養,決定接兩個孩子到池縣王偉鋼家裡去住,不僅是因為他們一個未獨立,一個未成年,而且東裡村局勢太危險,瘟疫一樣蔓延的死亡,必須讓兩個孩子離開。

還有一件事情,王偉鋼託付給趙南去做。他從縣裡請來五個泥瓦工,讓趙南負責監工,把月然家的白屋修好。

還是回池縣東裡村前,趙南把上次在月然家發生的怪事告訴了王偉鋼,說他和三個中醫的朋友一起去看望二姨,順便去看了月然的的家,沒想到……房子就塌了。王偉剛不相信,追問他們到底做什麼了?趙南不想撒謊,但也不想說的太多,於是把月然母親墳墓的事告訴了王偉剛,說那三個醫生懂懂些法術,稍微做了個小小的法事……房子就塌了一半。

王偉剛狐疑的看了趙南半天,看的趙南心裡發毛,必竟還隱瞞了他大部分的事情。幸好王偉剛沒再多問,二姨的喪事讓他無力分心其他,到了縣城王偉剛打了電話,約好時間談好價格,正好是辦喪事那二天,泥瓦工來東裡村修房子。

趙南很擔心這五個泥瓦工人發現地下室有墳墓,所以與他們講好,只修理破損的屋頂。房間內什麼情況都不用管。到了現場幾人檢視了下,趙南略微放心:房屋內部的地板上堆滿了破碎的瓦礫磚塊,看不出有裂開的洞口,趙南還找了木棍戳了幾下,確定了不會再次塌陷,叮囑工人千萬不能進入屋內,才放心讓他們開始活水泥,支起梯架,搬磚瓦進場,開始動工。

融雪的天氣非常冷。工人們幹活還好,趙南在白屋的院子裡轉來轉去,冷的直打哆嗦。他特意去後院看了那幾棵果樹,那棵變黑變禿的蘋果樹——沒有人能認出這根短黑的木棍曾經是樹——還豎立在雪地裡,棍子上結了層薄薄的冰,顯得有些古怪。其他樹上堆著積雪,看不出異樣。

趙南迴到前院。冷的直跺腳,他一會兒看著工人們在屋頂砌磚,一會兒躲進門廊的房間裡,或是爬上門廊看看遠處的雪景,這些全都不能挽救他的寒冷,最後終於忍不住,真著沒人注意,他偷偷的溜進了地下室。

果然下到地面以下,寒冷消失了。趙南擔心的是整個地下室全部毀壞,進來之後,才發現並不是。向下的樓梯,和月然居住的廳室都沒有變化,依舊溫暖幹爽,只是多一了層塵土,甚至電燈還能點亮。趙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體開始回暖,想著上次和馮峰、石星一起來的場面。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暈厥的自己抬出地下室,怎麼運到縣醫院內的。趙南不禁苦笑。他壯起膽,走出客廳來到樓梯間門口——這裡就是去墓室的入口,上次幾人離開時,沒來的及反手將門關好,現在門開著:裡面黑洞洞冒著寒氣,趙南心中恐惶,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想起那天月然驚懼的臉。他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滿臉淚水受到極度驚嚇的表情,她雪白的頭發散亂著,灰色的眼睛睜的很大,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睛裡沖出來,緊緊的盯著他,那是什麼?

趙南用手摸到電燈開關,開啟了燈。關於月然的一切,他都忍不住的想知道,即使冒著危險。樓梯間內依舊是雜物陳設,趙南只看向那扇雕花的石門。

石門合攏。趙南知道怎麼開啟。他還知道石門後的墳墓已經爆炸,如果進去會看到什麼?會發生什麼?最終還是好奇戰勝了擔憂,他雙手並用,用力摁住石門上的五朵芙蓉花,結果石門紋絲不動。他又試了幾下,加大了力度,還是沒能啟動石門。

肯定是爆炸讓墓室塌方,石門被堵死了。趙南心想。他放棄了企圖,轉身離開。就在他離開樓梯間半步遠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笑聲。

那笑聲陰惻惻就在趙南耳邊響起。他猛的回頭。身後沒有人。可剛才忘記關的燈,卻滅掉了。趙南雖然有心理準備,卻也被嚇的膽寒,加快腳步向外面走去,他不敢再回客廳,而是上樓梯準備出地面。

地下室的燈光全滅了。在黑暗當中,那笑聲一直持續著。趙南跑著上樓,那只是區區數十級的臺階,卻怎麼也跑不到盡頭。剛才為了不被工人發現,趙南把入口的木板合攏了,此時沒有天光指出盡頭。趙南跑了一身汗,估計有五分鐘的時間……